第 2 章
02//“約定”的力量
我很快就知道了他的名字——伏黑甚爾。
“不知道把你送回去他們肯出多少錢。”
“他們”指的肯定就是“禪院家”了。
當他說出這種話的時候,我其實已經坐在他家裏吃晚飯了。
晚飯不是他做的,也不是我做的,是我們回來的路上順便打包的——用的還是我的錢。
和我們一起坐在餐桌前的,還有兩個小孩子,一個是年紀較小的男孩子,另一個則是更大些的女孩子。
男孩的名字是“伏黑惠”,女孩則是“伏黑津美紀”,雖然有著相同的姓氏,不過他們並不是血脈相連的姐弟。因為惠常年被“寄放”在小津美紀家,而小津美紀的母親也和甚爾君一樣不是負責任的家長,所以兩個孩子小小年紀就已經是相依為命了。
“小津美紀真是了不起的好孩子呢。”
吃過晚飯後,我看著主動收拾餐桌的小津美紀說。
聽我這麽說,小津美紀看起來很高興,她並不排斥我的到來,不過惠卻一直都是冷淡的神情——不管是對我還是對甚爾君。隻有在和小津美紀說話的時候,惠的表情才會有所鬆動。
看著這樣的場景,我問道:“這樣的生活,就是甚爾君想要的嗎?”
在我麵前的男人,他的臉上浮現出了一點點奇異的神情,我能理解到那種神情的含義——那是陷入回憶之中的人才會有的神情。
回憶起了什麽呢?我安靜地注視著他。
但是甚爾君最終也沒有告訴我,他隻是說:“至少我不後悔。”
不後悔啊。
我知道的信息太少了,要是多一點的話……或許就可以知道他不後悔什麽了。
想到這裏,我伸出了手,傾過身體,將手掌輕輕地覆在他的手背上。他的手掌很寬厚,皮膚也有些粗糙,顯然是經曆過許多辛苦的手,我垂下眼瞼看著他皮膚下凸起的青筋。
我仿佛能夠感受到裏麵存在著某種鮮活的物質,正在有力地跳動。
“甚爾君真的是這樣想的嗎?”
當我的手指慢慢地順著他的指縫伸到掌心時,我能明顯地感覺到他掌心的那些繭,粗糙的觸感從我的指腹傳遞過來,我抵住了他想要收走的手指,緊緊地抓住了它們。
保持著十指相交的姿勢,我注視著他的眼睛輕聲問道:“甚爾君今天為什麽又要來找我搭話呢?明明我們都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麵了吧。”
很久沒有見麵是我推測出來的,因為從他的語氣和他說話的方式來看,白天在公園遇到我的時候,他就像是遇到了好不容易可以“傾訴”的對象一樣,自顧自地蹦出一大堆話來。
而甚爾君現在的反應,也證明了我的推測並沒有失誤。
就在我覺得自己可以聽到更多內容的時候,惠卻出現在了我們的視線範圍內。
他站在那裏,圓圓的眼睛盯著我們交握著的手指,那張年幼的臉上浮現出超乎年齡的成熟感,就好像是對某些事情早就習以為常。
“你們也是那種關係嗎?”
出乎意料,他居然開口說話了。
平靜的、稚嫩的嗓音,說出來的話語卻令人驚訝。
聽到這話的甚爾君嘖了一聲,將自己的手從我手中抽了出來,接著環抱雙手對惠說:“不是,小孩子別亂想。”
不知道惠有沒有相信,因為他的表情從始至終都沒有變化。但是甚爾君卻站起身,像是要證明我們之間的清白一樣,他說今晚要出去睡。
而且是不帶上我的那種。
或許,他覺得我是個好人——我的意思是,他覺得他所認識的那個“大小姐”是個好人。
所以才敢讓把我放在家裏,和兩個孩子一起過夜。
惠又用那種平靜到沒有波瀾的眼神看著我,然後轉過腦袋,跑進了裏麵的房間。
抵達新世界第一天,就這樣在不明所以中度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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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類的視野、老鼠的聽覺為我帶回了大量的信息,隻需要一個晚上的時間,我就差不多了解到現在是怎麽一回事了。
表麵上,這個世界和我原本的世界也沒有太大的差別,可是實際上,在普通人無法直視的黑暗中,卻存在著從人類的負麵情緒中誕生的“詛咒”。
生來就擁有能目視“詛咒”的能力,可以使用“術式”祓除詛咒的人群,則被稱作“咒術師”。
咒術界由一小部分高層統籌帷幄,數不盡的家族和個人都聽從他們的安排,咒術師家族中曆史最悠久的有三個——五條家、加茂家、禪院家,它們又被稱作咒術界的“禦三家”。
所以甚爾君從一開始就掛在嘴邊的禪院家,果然是封建大家庭呢。
在禪院家,十幾年前的時候,家主禪院直毘人曾帶回來一個小女孩,禪院直毘人說,等到她長大之後,她將會嫁給禪院家的下一任家主。
但是現在,她已經失蹤一整天了。
“禪院瑪奇瑪”從昨天開始就失去了音訊。
聯係到我抵達這個世界的時間,我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橙粉色的頭發在提醒著我現在的身份。
很顯然,現在的我並不是“真紀真”,而是“瑪奇瑪”。
我難不成是穿越到漫畫裏了嗎,總覺得《電鋸人》的世界觀也不該是這樣的吧……
這樣的念頭隻存在了不到半分鍾又被推翻了。雖然我不知道電鋸人的劇情,可我知道瑪奇瑪是公安的惡魔獵人,也就是有正經工作的公務員,既然這樣的話,禪院家下任家主的未婚妻又是怎麽一回事呢?
真是複雜。
一直以來我都很不想這麽努力地去思考什麽問題,因為一旦認真起來,就會感到內心有一股令人難以遏製的想法正在蘇醒——或許是惡魔的“本能”。在以前的時候,我也一直都避免在普通的生活中使用自己的能力。
其實也有不必要使用的原因。
人可以有目標地活著,也可以沒有目標地活著,這世上有太多渾渾噩噩、直到迎來生命終結也沒能找到自己誕生意義的人。
即便如此,他們也有好好地度過自己生命中的那些時光。
但我想起了我和小春之間的約定,我要找到她,要緊緊地抱住她。小春說,電鋸人的願望就是有人能緊緊地將他抱在懷裏。
那麽我的願望呢?
「我希望能實現我們之間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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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甚爾從那個已經好久沒有回去過的住處中走出來,在路上他忍不住又點了一根煙,打火的時候視線忽然瞥到了自己的手背,剛才瑪奇瑪的手放在他手背上的觸感好像還停留在上麵。
上一次見到禪院瑪奇瑪的時候,還是他沒有離開禪院家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還是“禪院甚爾”。
禪院甚爾出生在將術式和咒力視作絕對的禪院家,可他卻因為身上存在著“天與咒縛”而沒有半點咒力,“天與咒縛”賦予了他無比強悍的肉.體,這樣的力量甚至超越了絕大多數咒術師,可是在禪院家看來,沒有咒力的人就是與廢物無異。
幾百年前的江戶時期,禪院家當時的家主可以使用禪院家術式的頂點“十種影法術”,可是他卻和五條家的“六眼”在殿前試合中同歸於盡了。
從那時候起,禪院家和五條家的關係就變得十分緊張,幾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而現如今,五條家又一次誕生了“六眼”,可禪院家卻沒有任何動靜。
天生“六眼”的五條悟,在他誕生的那一刻,整個世界就被迫像是加快了倍數一樣地開始前進了。
禪院甚爾仍記得,他第一次被人察覺到站在身後的那天,白發藍眼的男孩轉過了腦袋,用深空般浩瀚的眸子注視著他,那張年幼的麵龐之上沒有任何神情。
禪院甚爾曾以為,這世上不會有第二個能察覺到他站在身後的人了——直到他在禪院家見到了瑪奇瑪。
並不是在禪院家出生的瑪奇瑪,卻有著無比神秘的力量,直到現在,伏黑甚爾也不知道她的能力具體是什麽。他隻知道家主禪院直毘人曾親口說出,瑪奇瑪將會成為禪院家下一任家主的未婚妻。
禪院甚爾很是好奇,在這種術式和咒力至上的家族中,瑪奇瑪究竟有什麽特殊之處,能夠讓禪院直毘人做出這種決定呢?
於是在當年,他偷偷地跑了過去,就像當初去看“六眼”一樣,想要看看對方究竟是什麽模樣。
那個時候的瑪奇瑪看起來隻有十歲左右,她還是個小女孩,卻有著一雙金色的、裏麵仿佛鑲嵌著黑色線圈一樣的眼睛,那雙眼睛無比沉靜乃至深寂,以至於禪院甚爾根本無法從她的眼底看出任何神采。
明明她隻是個小女孩,可是禪院甚爾卻完全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麽。
然而她主動開口和他說話了。
在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刻,禪院甚爾居然莫名有種恐懼感,就好像是被人直接侵入了內心一樣,瑪奇瑪有著無比澄澈的視線,她的眼睛仿佛可以看穿一切。
「甚爾君想要離開這裏嗎?」瑪奇瑪問他。
禪院甚爾說,「我會離開這裏的。」
聽到這話的瑪奇瑪,用那雙無比澄澈卻又沉靜的眸子注視著他,她總是可以輕而易舉地理解他人的想法。
「我可以放你離開。」瑪奇瑪握著他的手指,她的手好小,根本沒法完全握住他的手掌。瑪奇瑪明明比禪院甚爾矮那麽多,還要仰起頭才能看到他的臉,可是當她開口說話的時候,禪院甚爾卻覺得自己的內心在她眼前無所遁形。
「作為交換,你要在外麵的世界活下去,要過上幸福的生活。」瑪奇瑪對他說:「這是我們之間的“約定”。」
時隔多年,她還是有著那樣的目光,仿佛隻需要一眼就能知曉一切。
在被詢問這是否是他想要的生活時,伏黑甚爾再也無法遏製自己的內心。
他沒能實現那個跟瑪奇瑪的“約定”。
伏黑甚爾已經失去了曾經短暫擁有過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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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俺心目中支配惡魔就是墜吊的!私設真紀真的強度相當於瑪奇瑪打完槍之惡魔之後(就是最強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