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歲聿和小酒
白衣歲聿一步步向前,白果被逼得一步步後退,直到後背上抵上一個尖銳的東西,腦門上猛地冷汗直流。
幽幽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小白還想去哪裏?”
“我又能去哪裏?”被這樣一問,白果也往前走了兩步,夾在兩個人中間,進退不能,左右唯穀。索性平靜下來,冷聲道。
一雙手攀上自己的脖子,輕輕撫摸著,冰涼的溫度直接傳入骨髓,白果感受到匕首的刀刃在脖子上遊走,尋找動脈血管。
仿佛下一秒,就要將自己抹脖子鎖喉。
“的確不能去哪裏。”黑衣歲聿幽幽開口掐著白果的脖子力道又大了幾分,“小白總是喜歡言而無信,你和他們一樣。”
神母將他點化成人,又在他還沒有靈力的時候就把他趕出混沌間一個人流浪;鎮子上的居民口口聲聲說的收留他,給他一個家,視他如親生兒子一樣,卻在災難來臨之際,罵他是個掃把星,自有天譴;好不容易來了個以北,處處待他溫柔體貼,嗬護備至,教他禮義廉恥,教他詩詞歌賦,教他仁者愛人,給他的所有承諾,卻都泡了湯。
以北的眼裏從來隻有兩個人,一個是創造了她的,商陸文白,他沒辦法去爭;一個是半路闖進來的扶桑,三言兩句就哄得以北和她日日交好,情愫頻生,到最後硬生生被商陸文白流放到新世界。
可明明,他也差不到哪裏去,哪怕就隻當親人也好,為什麽能那麽狠心去了新世界,再也不肯回來。
那之後扶桑拚了大半個靈體,才將新世界從洪荒之災中挽救回來,他也瞞著幾位創世神官,偷偷去找到了以北。
那時候的以北還沒轉世,帶著所有關於創世神官的記憶,一個人在野外建了間茅草屋,養了滿山的扶桑花。
以北告訴他,讓他安心去做他的創世神官,她本來就不屬於創世神官的世界,也無需回去。
更何況,“扶桑拚了大半條命保護下來的世界,值得我去熱愛。也值得我,死在這裏。”
歲聿一個人渾渾噩噩回到宮殿,扶桑已經奄奄一息,吸收天地靈氣蘇醒過來後,被眾人推上主神的位置。
而他,隻能時不時地從天界望向人間,看著她坐在滿山的扶桑花之中。
再往後,他學會了收藏,也知道所有的東西,不屬於自己的時候,從來留不長久。
他會去偏執肆意地收集一切他認為美好的東西,固執地把那些美好留在自己身邊,隻不過,所有的美好都和一個叫以北的女孩子,息息相關,卻唯獨不能把她再帶回來。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不僅找到了她的轉世,還和她定了生死契。
同生共死,哪怕她是白果,也別想再擺脫他。
白果被兩個人看得毛骨悚然,不知道自己嗬護大的小酒,那麽乖巧的一個小孩,怎辦麽會長成現在這種樣子。
“姐姐你選一下吧。”白衣歲聿看著白果的眼神帶著癡迷,像細細密密的針,透過她的皮膚一點點滲入到每一塊骨頭之間,把手裏的匕首塞到白果手裏,刀刃衝著自己。
“什麽意思?”
“確實需要選一下。”黑衣歲聿在白果身後幽幽開口,低沉的嗓音讓白果忍不住雞皮疙瘩橫生,“現在給小白你兩個選擇,要麽殺掉小酒,把他永遠帶在身邊。”
“要麽,被歲聿殺掉,做成收藏品,永遠留下來。”白衣歲聿接過歲聿的話,慢吞吞開口。
手裏緊緊握著刀刃,用了力氣,瞬間鮮血直流,弄髒了白色的西裝。
大霧四起,隻能聽到滴答滴答的水聲。
“歲聿不可能殺我的。”白果冷靜道,裝作沒看見刀刃上被沾上的鮮血,冷眼看著白衣歲聿,“我和他同生共死,我死了,你們兩個人既然都是同一個人的兩個人格,那麽,你們沒一個能活得下去。”
“反之也一樣,我殺了小酒,歲聿和我,也同樣都活不下去!”白果冷聲道,“所以,這是個死局,不論誰殺了誰,我們三個,全都要死。”
“小白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明。”黑衣歲聿的聲音拉得長長的,像遊走在黑夜的鬼魅,從白果身後挑起白果的下巴,大拇指按住白果的咽喉,“既然是同生共死,現在就共死也不是不行。”
“歲聿,她不是以北,你別嚇到她!”
“嘖,小舔狗!”黑衣歲聿一把將白果推向白衣歲聿,帶著桀驁不遜,和白果記憶裏的優雅完全不相符。
白衣歲聿原本就和白果分別握著匕首的兩端,被黑衣歲聿這麽一推,整個人險些栽倒在白衣歲聿的懷裏,刀刃上的鮮血越發多了。
白衣歲聿卻好像一點疼痛都沒感覺到,伸手攬住白果的腰,扶穩白果,脫口而出:“小心點。”
白果站穩身子,把自己和白衣歲聿拉開距離,才回頭怒瞪著黑衣歲聿。
後者卻微微挑眉,眉眼中透漏著幾分漫不經心,“怎麽,小白是沒想過,你教的禮義廉恥,謙卑恭讓,到頭來都進了狗肚子裏,半點不剩?”
“不剩的是你,不是我!”白衣歲聿,更準確來說,是小酒,不等白果開口,就立刻反駁。
歲聿玩世不恭地把玩著手裏的匕首,有種遇見豬隊友的感覺,恨不得用匕首一把了解了他就完了!
“別扯這個,說,我本來離開混沌間應該就回到人間的,為什麽會回到創世前?”白果知道兩個人不可能把自己怎麽樣後,就有了底氣,雖然比兩個人都矮了一個頭,也要努力保持自己的氣勢不掉線。
“我幹的,有意見?”歲聿低頭把玩著匕首,冷眼掃著白果。
“為什麽?”
“小白,你還好意思問為什麽?”歲聿冷笑,“你把所有的都忘了,一個人在新世界瀟灑,和扶桑親親我我,私定終生,把別人放在哪裏?”
“知道為什麽商陸文白給小酒起名叫歲聿嗎?歲聿其莫,一年將盡,讓他拋卻前塵,專心創世。”
歲聿盯著白果的眼睛,不肯放過白果的一點表情,但遺憾的是,從白果連臉上,他看不出一點細微的表情變化,沒有一點動容。
“所以呢,你要拿我的前世,來綁架我的現世?”白果反問,“憑什麽?哪怕是我的前世,以北也有自己的選擇,她從來沒有選擇過小酒,談什麽拋棄?”
兩個人打嘴仗,站在白果身後的小九一臉悲傷,滿身落寞,緊咬著下唇,肩膀不停地抖動著。
一個是身體裏的另一個自己,一個是自己期待尋找了很久的女孩兒,他奢求的不多,也從來沒想過白果能夠兌現以北給他的承諾。
更何況,以北也從來沒給過他承諾,所有的承諾不過都是他自己開口提出來的,以北從來隻會對此避而不談。
想將整個人埋到塵埃裏,他好像,從一出生,就不被喜歡。
不被母親喜歡,不被鎮子上的人們喜歡,哪怕短暫把他當作弟弟喜歡的以北,最後也還是選擇了離開他,包括到了天界,哪怕每個人表麵上都會恭恭敬敬地稱自己一聲創世神官,背地裏又不止多少次唾棄諷刺他的小癖好。
“她照顧了小酒,教他禮義廉恥,詩詞歌賦,謙和恭讓,給他一個穩定的環境生活,你憑什麽要求她永遠守在小酒身邊?”
“既然守不了,為什麽還要給出承諾?白果,你既然不是以北,又憑什麽給她找借口?”
“那你又憑什麽,強行和我同生共死?”白果也是被氣笑了,兩個人劍拔弩張,針鋒相對,火花四濺,誰也不肯讓誰。
“你以為我想?”歲聿眸中漆黑一片,冷目橫對,恨不得一下子把白果掐死,“如果不是因為小酒,你以為我願意放棄自己的自由,和你分享壽命?”
“那又關我什麽事?”白果反問,“你不願意,你大可以一棍子敲暈他,現在契約成了,你來找我出氣,事後馬後炮,有個屁的意義?”
“更何況,你以為我就很待見你嗎?你以為就憑你在人間做的那些事兒,我不想一刀捅死你替天行道嗎?”白果不給歲聿反駁的機會,氣場全開,“以前是為了不給扶桑添麻煩,現在又加個同生共死的生死契,又看在小酒多少也是我弟弟的份上,不然你再在我麵前吼一個試試!”
白果咬牙切齒的揚了揚手裏握著的匕首,食指擦幹淨上麵的鮮血,衝著歲聿比劃了一下捅人的姿勢,“都到這種地步了,還敢在我麵前耀武揚威?”
“別忘了,扶桑和我有輪回契在身,二狗子和我也有契約在身,有他們護著我,你一個靈力全失還在療養的散仙,拿什麽資本跟我橫?”白果梗著脖子,“小酒是我弟弟,以北欠下的債,我來換,我會繼續照顧他,所以我不會動他。但是你,那隻是小酒的一個人格,再叭叭兩句你試試?”
“你……”
“你個仙人板板!”白果道,“現在,我才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