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黃雀在後
‘嘔……’突然，蘇小念捂著嘴，朝著小木屋門口奔去。 .
隨後，陣陣幹嘔聲傳回來，荼婉之冷笑一聲，這裏荒郊野嶺，諒她也逃不出自己的五指山！
蘇小念不斷幹嘔，眼神卻掃向密林樹叢內。
直到有抹亮光從不起眼的角落亮起，蘇小念才稍稍安心。
以著身體阻擋，不著痕跡的朝著那角落比了個手勢，眼底滑過冷意。
雖然蔣東霆的保鏢他回香港時帶走了，但葉澤晨在兩個月前又派了一人秘密跟隨在自己身邊。
不到緊急關頭萬不得已他是不會隨便出現。
而這也正是為了防止旁人有所異動，以備不時之需。
這也正是她今日敢孤身一人赴約的重要原因！
“還沒好？”身後的荼婉之顯然是不耐煩了，出聲催促。
蘇小念以拇指擦了擦嘴角，又深深的吸了口氣，這才緩緩轉身。
沐浴在陽光當中，就連塵埃在她身旁散開的過程都緩慢非常。
荼婉之就這樣看著蘇小念，心裏頭卻驀然打了個突。
瞧著她，好似就像瞧見了荼心雅！尤其是那雙眼，母女兩人實在是太像。
被蘇小念瞧著的瞬間，荼婉之隻覺得自己通體冰涼。
“你有一雙，和她像極了的眼睛！”荼婉之冷冷開口。
蘇小念沒說話，她自然知道，荼婉之這話裏的‘她’是誰。荼婉之倒也沒再多說什麽，伸手將通往地下室的木門給拉開，眉頭一挑。
“你先進。”蘇小念冷漠開口。
“怎麽，信不過我？”荼婉之嗤笑一聲。
“的確是信不過，我怎麽知道你不會在我身後推我一把呢？”
蘇小念話中有話的說，荼婉之臉色一僵，深深看了她一眼，隨後倒是真的先下去了。
很快，下麵就傳來荼婉之的聲音。
“下來吧。”
蘇小念回頭再度確認了眼，這才帶著笨重的身子，緩緩走下通往地下室的樓梯。
木質的樓梯隨著蘇小念下來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借著昏暗的光線，蘇小念能夠朦朦朧朧瞧見一個影子趴在角落當中。
但也隻能看到是個朦朧影子而已。
剛剛邁完最後一階台階，蘇小念站定，卻也沒有著急朝著那抹影子處走去。
“她就是你想要找的人……”
昏暗中，荼婉之正一步步朝蘇小念靠近……
醫院急救室外，陳媛媛被葉澤晨的人馬牢牢看守著，站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就連警察都接到了上級的電話早早離開，不得靠近陳媛媛分毫，任由葉澤晨去處置。
突然，急救室的門從裏麵被打開。
荀思邈摘下滿手是血的橡膠手套，一臉疲憊，而在他身後，醫生與護士慢慢走出來，雖然沒有明著說什麽，但這些動作裏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
徐姨猛地用手捂住臉哭出聲來，心裏又是難受又是愧疚！
如果當時她能夠再多注意奶奶一點，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荀思邈走到葉澤晨麵前，伸手落在他肩膀上。
“她有話對你說。”
葉澤晨臉龐繃緊，好半響才終於挪動腳步朝著急救室裏麵走去。
而荀思邈隻是走到徐姨的身旁，那雙手艱難抬起，卻也不知是該收還是該落。
到最後，也隻有一聲歎息。
蘇小念仿佛有所察覺，猛地往後倒退一大步。
反觀荼婉之像是沒想到她竟反應如此機敏，先是一愣，卻索性撕破了臉皮。
“蘇小念，你可知道我有多討厭你！”
荼婉之陰惻側說著，自從蘇小念進到這地下室裏來後，她絲毫不願意在委屈自己維持那表麵上的和諧！
蘇小念像是早就有感應，此時倒也不緊不慢的。
“這話你說過很多遍了，聽的我耳朵都有了繭。”
“憑什麽你可以過得這麽好？憑什麽你還能夠生孩子？憑什麽我們家好好就應該受到這樣的折磨？憑什麽？”
蘇小念突然覺得很好笑，從最初到現在發生了這麽多事，難道荼婉之就不曾在自己身上找過原因？
難道什麽事都是旁人的錯？她就跟朵出水白蓮似的，幹幹淨淨一點髒都不沾？
“我比不上荼心雅，可我能毀了她！好好比不過你，那我就毀了你！”
荼婉之字字句句都像是從牙縫裏麵擠出來的一樣，聲音裏帶著陰狠。
“我倒是很好奇，平日裏你雖對我有惡意，可總還能隱藏幾分！這次卻破釜沉舟，誓要跟我鬥個魚死網破，我想知道，是誰推了你一把？又是誰給了你勇氣？”蘇小念雖然做事衝動，但她卻並不傻。
一個人的所作所為都是有跡可循的。
荼婉之這個人，用簡單點的話來說，就是有惡心，沒惡膽！
若不是被人慫恿點撥，又怎麽可能做出這樣不長腦子的事來？
她難道就不想想，若是事情成功還好，可若是事情失敗，憑著葉澤晨的手段，又怎麽可能會放過她？放過荼家？
許是感覺蘇小念定是逃不出自己五指山，荼婉之並沒有有所隱瞞的意思。
“陳媛媛同我說，當初婚禮的事，是荼心雅授意她的！”
陳媛媛？顯然蘇小念並未想到，這件事裏麵竟然還會有陳媛媛的手筆，她回來了？
“荼婉之，你不覺得你是被鬼迷了心竅？明明是陳媛媛害的好好成了這樣，你卻偏偏要來找我的麻煩？”
蘇小念冷笑一聲，顯然是對荼婉之的邏輯無法苟同。
“你分明是柿子挑軟的捏，見沒辦法對陳家做什麽，便想著從我這邊入手！”
一邊說著，蘇小念一邊不著痕跡的移動自己。
“呸，不知羞！”
“你……”似乎沒想到自己竟然反被蘇小念教訓，又頓感四下無人，荼婉之瞬間惱羞成怒。
“我就不信……”
“荼婉之，不瞞你說，我來的時候隨身帶了支錄音筆，去洗手間的時候我將它藏在了馬桶的後麵，現如今我朋友想必已經拿到了那支錄音筆，你若是敢對我圖謀不軌，我丈夫定會讓整個荼家為我陪葬！”
這已經算是蘇小念對她最後的警告了。
可已經被怨恨與妒忌迷了心竅的荼婉之又哪裏肯聽？
隻見她冷笑兩聲，緩緩朝著蘇小念伸出了手……
葉澤晨緩步走到手術台旁，奶奶僅吊著最後一口氣，見葉澤晨來了，微顫顫的伸著手。
“念念……”眼淚順著奶奶眼眶淌下來，一張臉又是土又是血。
葉澤晨緊抿著唇，伸著手，奶奶一把握住。
“錢……錢……”
奶奶抓著葉澤晨的手來到兜旁，葉澤晨頓時感覺到那裏鼓鼓的。
手機一直處於震動狀態，可葉澤晨卻怎麽都沒有心思去接電話。
感覺到奶奶一直在用力，葉澤晨伸手將那口袋翻過來，果然看到裏麵有重新縫過的痕跡。
不僅僅是一邊有，內襯裏麵好幾個補丁。
“給……念念……”奶奶抓著葉澤晨的手，像是感覺自己大限已到，眼淚不住崩落。
混著血，說不出的可憐。
“拆……開……給……念念……”
葉澤晨手上一用力，裏麵折的整整齊齊的錢冒了出來，竟然還有硬幣！
“給……念念……”突然，奶奶急促喘息起來，嘴裏冒出大股大股的鮮血。
“念念……”
“念念……”奶奶嘴裏一個勁兒的叫著蘇小念的名字，明亮的眼眸漸漸暗淡下去。
葉澤晨一直緊握著奶奶的手，低著頭，臉上的表情悲痛晦澀。
“你……和……念念……好好的……”
那是奶奶……這輩子說的最後一句話。
蘇小念不等荼婉之靠近自己，手從隨身的包裏倏然拿出一瓶雲南白藥，朝著荼婉之的眼睛噴去。
這瓶雲南白藥，還是剛才她坐在車後座時從包裏摸出來的。
本來是買給徐姨的，可還沒來得急給她，沒想到自己卻率先派上了用場。
伴隨著呲呲的聲音，荼婉之捂著臉驚聲尖叫起來。
而就在此刻，有沉悶的腳步聲趁亂響起。
原本捂臉亂撞的荼婉之被一股大力猛地拽開，隨後整個人被死死的摁在地上！
“啊……”荼婉之怎麽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脫離自己控製！
蘇小念連連往後退了兩大步，這才勉強穩住自己身形。
葉澤晨派給自己的保鏢從自己出門時就一直在暗處跟著，即便是自己坐在咖啡店內，也能夠透過落地玻璃窗隱約見到。
深深呼吸平複著因剛才突發狀況而緊張的心，小腹卻隱隱墜墜發痛。
“太太，沒事吧？”保鏢動作迅速的將荼婉之製服。
蘇小念撫著小腹，不住呼吸，可本就透著腐朽的地下室混雜著雲南白藥，更是味道難聞。
“我沒事。”好半響，蘇小念才終於開口。
“蘇小念……蘇小念……放開我！”
兩個眼睛刺痛不已的荼婉之不住掙紮，在感覺到有旁人在這裏，心髒砰砰跳動！
她怎麽都沒有想到，看似孤身一人的蘇小念，竟會有幫手！
“荼婉之，我給過你機會的！”蘇小念開口，聲音冷到極點，而手背上隱隱傳來的疼令她下意識低頭一看。
竟是剛才慌亂間被荼婉之劃破了手背。
雪白手背上長長一道，昏暗光線裏，顯得尤為驚悚。
“放開我，蘇小念，你這個踐人……”
荼婉之不住叫囂，整個人顯出氣急敗壞的狀態，反觀保鏢卻依舊沉穩的摁著她。
蘇小念卻是看也不看荼婉之方向，目光落在從剛才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動過也沒有發出過聲音的暗影處。
荼婉之在車上的話，蘇小念並不覺得有任何作假成分。
更何況當時她並不知自己身邊有保鏢跟隨，所以話說的更具有真實性。
隻因為她早已將自己當成了囊中之物！
蘇小念相信，葉澤晨的母親真的被荼婉之關在了這裏，可……眼神複雜看向那處暗影。
周遭光線實在是太暗了，蘇小念臉上的表情越發深沉。
從自己和荼婉之下來後，不管鬧出多麽大的動靜，那邊都沒有任何聲音。
這令原本對抱著一絲希望的蘇小念來說，絕對不能稱得上是好事！
蘇小念緩緩朝著暗影的方向走過去，順便將手機的照明功能打開，瞬間……地下室糟糕的生活環境映入眼底。
騷臭的味道還混雜著雲南白藥的味道，令人作嘔，而滿地狼藉的垃圾袋更令這裏顯得陰森恐怖。
蘇小念心髒砰砰跳動著，眼神遊移到暗影的方向。
一件軍用棉大衣罩住那個角落，隱約能夠看出有個人形。
身後荼婉之依舊在拚命掙紮，嘴裏罵罵咧咧的，蘇小念卻並不擔心她會掙脫開保鏢控製。
手指因著緊張張開又合攏，可最終，蘇小念還是朝著軍大衣處邁開腿。
生要見人，活要見屍！
“太太……”身後突然響起保鏢的聲音，嚇了蘇小念一跳。
她大幅度的回轉過身，小腹處再度有種墜墜的疼痛感。
“那邊有段樹枝，別上手。”
“好。”半響，蘇小念才找到保鏢說的樹枝，而荼婉之一改剛才咒罵的態度，突然陰慘慘的笑出聲來。
在地下室內，那聲音顯得尤為瘮人。
蘇小念緊握著樹枝，不知是不是自己錯覺，那軍大衣下麵隱隱有東西在動。
“媽……”她聲音繃緊，慢慢伸手，用樹枝挑起那厚重大衣……
葉澤晨緩慢從急救室裏走出來。
門開的瞬間，他周遭被陰暗籠罩，看到他的人心裏頭皆是一驚。
從葉澤晨的表情，誰都能夠看出，奶奶這是去了。
被葉澤晨手下控製住的陳媛媛忍不住瑟瑟發抖起來，她不是沒有見過葉澤晨發怒的樣子，相反……正是因為見過，所以才更為的深深忌憚！
葉澤晨腳步極為沉重，緊抿著的涔薄唇瓣此時微動，沾滿了鮮血的雙手上緊握著兩把錢幣。
如何跟小念開口？如何告訴她，奶奶就這麽走了？
這輩子，小念已經嚐盡了人情冷暖，生活困苦，好不容易……一切都要苦盡甘來的時候……幸福卻生生被打碎！
他冷著一張臉，將奶奶臨終時囑托的錢遞給徐姨，隨後又朝著陳媛媛的方向走去。
裝有手機的西裝外套以著緩慢速度脫下，隨意扔到一旁。
陳媛媛蜷縮在角落裏，以著懼怕眼神看向葉澤晨！
下一秒，頭皮卻驟然傳來劇烈疼痛……
大衣被樹枝挑開，可當蘇小念定睛看清楚那裏麵的東西時，整個頭皮都快要炸裂開來！
一具殘存著腐肉的白骨以著詭異姿勢盤在那裏，而蘇小念剛才看到動的，赫然是幾隻肥碩的老鼠！
蘇小念忍不住睜大眼睛，連連後退。
身體最本能的反應卻是彎腰幹嘔起來，陣陣嘔吐的聲音傳進荼婉之耳中，她陰惻側的笑聲更為刺耳。
“嗬嗬，她可是活生生餓死的。”
盡管整個人被保鏢製住，荼婉之卻忍不住想要看看蘇小念此時臉上的表情。
那雙眼睛被雲南白藥噴過，刺痛難忍怎麽都睜不開，可即便如此，荼婉之卻還是邊流淚邊睜眼。
模模糊糊的，荼婉之見蘇小念還在那吐著，冷笑一聲。
“真慘啊！死了之後還要被老鼠咬……”
荼婉之的聲音不斷傳進蘇小念耳中，令蘇小念不斷回想剛才自己所見的畫麵。
就連眼淚都跟著湧出來，她無法想象，澤晨如果知道……
明明好不容易有了些希望，明明……就差那麽一點！
想著想著，蘇小念的心裏湧起強烈的憤怒，她惡狠狠的望向依舊在笑的荼婉之！
憑什麽……憑什麽這些人做的惡，偏偏要讓他們來承擔？心裏越是這樣想，蘇小念的憤怒就越盛！
就在保鏢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時，蘇小念卻轉過身來，以著緩慢卻堅定的步子，朝荼婉之走來！
“你再說一次？”
蘇小念借著微弱的光，能夠清楚看到荼婉之此時的狼狽。
一雙被噴了雲南白藥的眼通紅，還流著淚，可抹了暗紅色唇膏的嘴卻笑得尤為刺人眼！
“我說她真慘，死了之後還要被……”
啪的一聲脆響，蘇小念伸手狠狠朝荼婉之臉上揮去。
這次，她用了十足十的力道，絲毫沒有留任何情麵，當即就令荼婉之的臉腫了起來。
“荼婉之，你當真是死性不改！”
蘇小念胸口劇烈起伏，就連腦袋都有些嗡嗡作響。
“好好怎麽會有你這樣惡毒的媽？”
或許是因為剛剛吐過，蘇小念的臉色很是慘白，她就這樣死死瞪著跪在地上的荼婉之……
可還不等她再度開口，有異動聲從上麵傳來。
保鏢表情也一冷，顯然沒想到上麵還會有人，並且聽起來，並不單單隻是幾個。
“嗬嗬，或許是救我的人來了！”
荼婉之聲音陰冷，嘴裏還帶著股血腥的味道。
那是剛才蘇小念那一巴掌留下的後遺症。
蘇小念心頭一緊，反倒是保鏢伸手一個手刀將荼婉之劈暈。
不論如何，他都要保護蘇小念的安全！
很快，訓練有序的黑衣保鏢自樓梯穩速下來，團團將兩人包圍住。
蘇小念抬頭，目光與此時正從上麵緩步下到地下室的人碰撞到一起。
她的臉色明顯有了改變，就這樣看著對方。
同樣的，對方也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