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我沒有選擇
這場突如其來的雪對迎賓造成了不小困擾。 .
荼家畢竟是j城有頭有臉的人物，更何況聯姻對象是葉家，即便葉家現如今已現頹敗之勢，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兩家聯手，j城政商圈的大部分重要人物還是需要賣麵子給他們。
空運而來的粉色玫瑰被雪漸漸覆蓋，粉白相間，煞是好看。
荼婉之蹙著眉心看向天空，洋洋灑灑的雪令她心裏莫名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蘇小念與葉澤晨的車便是在這時駛來。
一路上，蘇小念都在望著窗外的大雪，心裏一陣陣發沉，這竟同她夢境裏一樣。
下意識尋找葉澤晨大掌，而那男人就像是洞悉了她想法，主動將手伸出來。
“今天葉雙雙同陸大偉都在，你沒關係嗎？”
臨下車前，蘇小念擔憂的問。
葉澤晨的回應不過就是抹薄冷的笑容。
蘇小念與葉澤晨的出現，在媒體記者間掀起了第一波的高嘲。
他們自然不知蘇小念同荼家關係，隻將關注焦點放在葉澤晨同葉家上麵。
對此，葉澤晨保持一貫緘默，任由保鏢將記者們隔擋開來。
司機將黑色大傘撐開在兩人頭頂，啪的一聲，阻隔漫天大雪。
蘇小念遠遠同站在台階之上的荼婉之四目相對……
——是她殺了他！
——是荼心雅殺了俊升！
——因為他偶然發現，你根本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那日的話，同時在兩人耳邊響起。
對於蘇小念的到來，荼婉之打心眼裏一百萬個不願意，如果不是荼好好的堅持與後續的商業考量……
葉澤晨手臂環著蘇小念，兩人緩緩朝著台階上走去。
荼邵雄原本笑容滿麵的臉，也因著見到蘇小念而收斂，冷漠站在荼婉之身邊，居高臨下看向蘇小念。
今時不同往日，因著葉澤晨身份的改變，對待蘇小念也不能再像從前那樣的簡單粗暴！
記者們手持相機紛紛從下麵瘋狂拍著照片，哢嚓哢嚓的聲響不絕於耳。
“今天是好好大喜的日子，蘇小念，你……”
荼婉之刻意壓低了聲音，麵上卻笑的僵硬無比，仿佛隻是為了應付記者。
蘇小念冷漠掃過荼婉之的臉，至於荼邵雄，則雙手抵在龍頭拐杖上，將目光放在葉澤晨身上。
這個年輕人，手段可當真是不簡單！
可荼婉之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另外一波的嘩然聲所打斷！
嘩然聲來源於那群記者，此起彼伏。
四人回身，於台階之上往下麵看著，一輛黑色寶馬停在下麵，同樣的一把黑色大傘，將旁人視線遮住。
“陳俊昊……那他身邊的人……麗薩？”
記者群裏有人竊竊私語，其實最開始吸引他們注意的，正是麗薩！
荼葉兩家大喜的日子，她竟身著一身黑！
那樣式，怎麽看怎麽都帶著晦氣，更何況，麗薩的頭上，還帶著喪禮才會佩戴的黑色英倫複古網紗帽！
而這一切，因著角度問題，站在高階上的蘇小念等人，是看不清的！
“陳俊昊到了。”葉澤晨聲音低沉，蘇小念下意識看向他。
所以陳俊昊身旁的人便是麗薩？記者們的一片嘩然聲……是送給她的？
陳俊昊撐著黑色大傘，為舅媽擋住風雪。
兩個人緩緩朝著台階上麵走來，黑色傘沿擋住麗薩的臉。
陳俊昊是最先看到蘇小念的，她就站在那裏，安安靜靜的立在葉澤晨身旁。
不經意的四目相對，陳俊昊下意識握緊手中傘柄。
盡管動作很細微，卻還是被麗薩輕易捕捉到。
很顯然，荼邵雄因著傳聞中的麗薩女士參加婚禮身著黑色係服裝很是不滿。
剛想上前一步的工夫，卻聽到身旁的荼婉之近乎於失控的一聲尖叫！
周遭迎賓的親朋因著荼婉之意外的尖叫紛紛停下手中動作，齊刷刷的看向她。
隻見荼婉之就像是見鬼了一樣的臉色難看，手指如篩糠似的指向麗薩的方向！
這是一個極為失禮的動作，更何況荼婉之還是這樣一副表情！
蘇小念順著荼婉之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最終停留在被傘沿遮住臉的麗薩身上。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麗薩的臉，終於露於人前！
起初，蘇小念隻是那麽看著她，安安靜靜的，不知過去多長時間，眼前這個女人的身影同記憶裏消失許久的身影交疊在一起，再聯係到荼婉之的反應，蘇小念的眼睛慢慢睜大，就這樣看著她……
——是你嗎？
——是你……回來了？
——蘇小姐，媛媛這孩子被我和俊昊慣壞了，不懂事，如果之前有冒犯你的地方，還希望你能夠原諒她。
“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
陳俊昊手中的傘一點點移開，而麗薩塗抹著的暗紅色唇膏，一張一合間……帶著迎麵席卷而來的風暴！
刮向在場的每個人！
蘇小念全身血液如同凍結一般，安靜的看著麗薩，葉澤晨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以手撐住他。
而麗薩卻是看也沒看她這邊一眼，隻是安靜朝陳俊昊伸手。
陳俊昊的表情有所遲疑，但最終，還是將那個紅色的禮包拿了出來。
“這裏麵是四千四百四十四塊四，我祝這對新人……蓮花並蒂，百年好合！”
麗薩手中的紅包，卻是誰都沒人敢接的，不僅僅是荼婉之臉色蒼白難看，就連荼邵雄……也是一臉的鐵青！
“怎麽？是嫌錢少，還是不歡迎我？”
麗薩聲音陰冷，甚至比外麵下的雪還要叫人不寒而栗。
“心……心雅……姐……”荼婉之哆哆嗦嗦著唇瓣，通體隻覺得寒冷無比。
葉澤晨聞言深深看向麗薩，更是將蘇小念緊摟入懷。
能被荼婉之叫上一聲心雅姐，麗薩的真實身份不言而喻。
也難怪，外界傳言，麗薩對j城抵觸情緒極深，隻是……
葉澤晨不關心其他人，隻是低頭看著不知是因著冷還是因著激動而不住顫抖的蘇小念。
“你認錯人了，我是麗薩！”
話音落下，麗薩將裝有四千四百四十四塊四的紅包拍在荼婉之麵前，隨後朝著酒店裏麵走去。
可下一秒，她卻停下了腳步。
緩緩低頭看著手腕，蔥白如玉的手指，此時正扣在自己的腕間。
麗薩目視前方，微抿著唇瓣，將手從蘇小念的手心裏抽出，隨後繼續朝前走著。
陳俊昊微皺眉尖，看著這一幕發生，他不懂，為何蘇小念會拽住舅媽/的手，並且……
他抬頭看向蘇小念，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
蘇小念望著麗薩往裏麵走的背影，不敢置信的低頭看著自己手心，空落落的……
“澤晨……”她的聲音微顫，表情哀傷。
“我對她，果然是最不重要的吧！”
葉澤晨選擇沉默，表情凝重，目光深沉陰鷙的望著麗薩離去的方向……
陳俊昊跟在麗薩的身後，察覺到舅媽有些不對勁。
“我去趟洗手間。”許久，她黯啞著聲音說。
隨後，就朝著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到處都是婚禮的祥和氣氛，粉紅色的玫瑰花馥鬱芬芳，叫人迷醉。
不知過去多長時間，麗薩突然伸手扶住牆壁，另隻手緊緊攥在心口。
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可偶爾還是有象征脆弱的動靜溢出。
她全身劇烈顫抖，握著手腕，淚如泉湧……
荼婉之有意隔開蘇小念同主桌的位置，可礙於葉澤晨的關係，做的也沒有太過分。
當荼好好的化妝師走到失神的蘇小念身後時，被葉澤晨突然凜冽的眼神嚇到。
得知是荼好好想見自己一麵，蘇小念強打起精神起身，隨著化妝師來到休息室。
房間裏除了荼好好之外，再無他人。
她轉過身來的瞬間，兩人有片刻的相對無言。
互相安靜看著彼此，就像是透過彼此看清楚對方的人生。
突然，荼好好在蘇小念的麵前緩緩跪了下來。
白紗落地，像是在地板上散開了一抹白色的大花，蘇小念一驚，先下意識倒退一步，後來才想起將她扶起。
“對不起，我為……我母親對你家人的所作所為道歉。”荼好好竭力不讓眼淚低落下來。
“好好，你這是做什麽！”蘇小念伸手去拉她，卻被荼好好堅定擋開。
“姐，聽我說完好嗎？”荼好好依舊跪在地上，盡管屋內空調開著，她的膝蓋依舊在顫抖。
而荼好好的手，緩緩握住蘇小念溫熱柔軟的手。
“對不起，很對不起……對不起我一直不知道我們的事，對不起當初我還想讓你給我捐腎……”荼好好忍不住啜泣，滿懷愧疚。
那天回到家，她才終於知道，到底曾經發生過什麽！
荼好好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同蘇小念竟然會是親姐妹！
“這跟你沒有關係，你先起來！”蘇小念壓抑著酸楚，想要將荼好好拉起。
荼好好拚命搖頭，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掉下來。
“姐，對不起……這些年我一直沒有去幫你，讓你過的這麽辛苦！”
蘇小念的心像是一瞬間被戳中，所有的動作凝滯下來。
隻是很快，她又回過神來，慢慢蹲在荼好好的麵前，伸手將她摟在懷裏。
“別哭，這跟你無關。”她輕聲說，伸手將瘦弱的荼好好摟住，像是以此動作來溫暖彼此。
“我過的很好，很幸福，反倒是你……我更擔心的是你，好好。”
這些恩怨，本不應該由她來承擔。
荼好好淚眼朦朧將手腕上的珍珠手鏈摘下，顫抖著手幫蘇小念係上。
“我一直都在想老天為什麽會讓我經曆這些事，不論是身體上的折磨還是他……可現在我明白了，這是我的原罪，是老天看不得我比你幸福！所以，姐……你一定要過的比我幸福，一定要好好的！”
“好好，不是這樣的，這些不應該……”
“這是我最喜歡的，讓它代我陪著你，好不好？”
荼好好不等她說完，輕聲開口，隨是商量口吻，卻容不得她拒絕。
蘇小念深深看她，不知過去多久，終於點頭。
荼好好終於破涕為笑，卻令蘇小念那樣的傷感……
蘇小念是在走廊裏遇到麗薩的，她剛剛從洗手間裏出來。
仿佛剛才的那些顫抖都是錯覺，整理過之後，她依舊是那個無堅不摧的女人。
隻是一抬頭，卻見蘇小念就在眼前，麗薩喉嚨發緊，再也不複最開始在酒店門口的冷漠。
“小念……”麗薩輕聲叫著她的名字。
蘇小念來不及擦幹淨臉上的淚，而她剛好是在新娘休息室裏走出來的，這一幕令麗薩瞬間冷了臉。
“你怎麽會來見她？”這個她，指得自然是荼好好。
“麗薩夫人，這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蘇小念藏起自己情緒，腕間的珍珠手鏈隨之碰撞，發出細碎聲響。
“你在……你在怪我……剛才……”麗薩緩步走上前，來到蘇小念麵前，眼眶再度泛紅。
“你說我在怪你，你不是也在怨恨我嗎？”
蘇小念打斷她的話，從那束歐石楠開始，她就應該有所感覺了，不是嗎？
“這兩個多月來，你有無數次的機會可以找我，甚至……”
“甚至近在咫尺！”
“可你沒有任何表現！”蘇小念聲音急促，如果不是這場婚禮，她是不是壓根不準備出現？
“不是那樣的！小念！”
“夠了！別叫我的名字！這對我來說，更像是恥辱！”
蘇小念好不容易控製住的眼淚，最終還是沒忍住的脫眶而出！
“你拿著那些嬰兒用品，你對我說，陳媛媛被你和陳俊昊慣壞了，不懂事……如果之前有冒犯我的地方，還希望我能夠原諒她！你是站在她那邊的，不是嗎？你對待陳媛媛，甚至比對我還要好，你不承認嗎？”
回想起那些細微的小事，現如今聯係到一起，如同是巴掌一樣，重重打在蘇小念的臉上！
“我一直，把媛媛當成是你來照顧……”
“嗬嗬嗬嗬，你把她當成是我照顧？可我在這裏孤苦無依，我快要活不下去的時候，拋棄自尊去求別人給我一條生路的時候，你說你把陳媛媛當成是我來照顧？”
麗薩的解釋，更令蘇小念的情緒激動起來。
“在你們哄她，寵她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我？”
“不是我願意被你們這樣的父母生下來的！我沒有選擇的！”
“我……我……我是沒有選擇的！”蘇小念眼眶裏蓄滿了淚水，她甚至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表達心裏的不滿。
因著隱忍，麗薩的眼睛布滿了紅血絲，她卻強忍著。
蘇小念覺得小腹隱隱有些作痛，她竭力的深呼吸著，讓自己快點平靜下來。
“小念！”突然，葉澤晨的聲音響起。
原來是他見她許久沒回來，親自來找她。
見到葉澤晨的瞬間，蘇小念那些堅強的偽裝一瞬間被擊破，她需要葉澤晨，很需要！
“小念！”見她要走，麗薩想要拉住她的手腕，卻被蘇小念快速識破，迅速擋開。
“麗薩夫人，你認錯人了。”
蘇小念將整個身體倚靠在葉澤晨的懷中，冷漠回頭看著她。
麗薩愣在原地，全身都動彈不得……
親友休息室內，張姨麵無表情站在葉雙雙身旁，房間裏隻有他們兩人。
“夫人，該吃藥了。”張姨將手中大把精神類藥物硬往葉雙雙嘴裏塞，類似強迫。
葉雙雙癱坐在輪椅上，不住搖頭，手指顫抖，眼裏溢出憤怒與恐懼！
隻聽到砰的一聲巨響，門從外麵被猛地推開，荼婉之步伐淩亂的闖進來。
“出去！滾出去！”荼婉之怒吼著。
張姨遲疑了下，終於還是轉身離開，任由房間裏隻剩下她們兩個人。
待到張姨出去，荼婉之立刻來到葉雙雙跟前，手指頭狠狠的嵌入到她的肩膀內。
“她怎麽會回來？荼心雅怎麽會回來？她怎麽沒死……她怎麽會沒有死！你答應過我的，我幫你，你幫我……為什麽她還會回來！”荼婉之撕心裂肺的喊著，房間裏沒有人，她也無所顧忌！
葉雙雙就像是中風了一樣，渾身無法動彈，隻能劇烈的發抖！嘴裏也吐出白沫！
荼婉之嚇了一跳，整個人連著往後倒退幾步！
“啊……啊……”她瘋了似的捂著耳朵尖叫，沒有人知道……
在見到荼心雅的那一瞬間，荼婉之崩潰的心情，要是讓她知道是自己做的手腳……
如果讓她知道！她一定會讓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永世不得翻身的！距離婚禮還有十分鍾正式開始，一切都在步入正軌。
而酒店外麵的大雪依舊紛飛，大有無法抑製的趨勢，很快，外麵已經被白茫茫的一切所覆蓋。
葉成濤站在原地，做著最後的檢查準備。
手指上，不知何時沾染到了豆沙色的唇膏，看見時，他微怔。
“葉先生，馬上就要開始了，別緊張。”司儀說。
幾乎是在同時，葉成濤的手機鈴聲響起，而來電顯示……
則是……陳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