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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三章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眼見董淑媛動情的說完,眼角甚至都泛起了濕潤,喬綿的心情緊接著,也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 而這熱鬧環境中,她卻句句都帶著傷感離別之情,喬綿心中除了疑惑外,還是疑惑。


  於是便直接問,“阿姨……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要離開這裏嗎?”如果喬綿猜的沒錯的話。


  董淑媛眸光一閃,接著點點頭,“是,我要離開白城了。”


  喬綿問,“去哪裏?”


  董淑媛歎了口氣,“先回一趟四川老家。接著,我會去加拿大。”


  “定居嗎?”


  董淑媛再次點點頭,“嗯。我的雙親已經亡故,這個國度已經沒有值得我再留念的人了,我可能,這一生都不會再回來。”她的聲音,帶著悲戚,可更多的分明是無奈。


  喬綿愕然。


  她忽然想起,自己似乎也從未了解過董淑媛的人生,喬綿父親去世多年,董淑媛一直留在喬家,未曾再嫁,也未曾離開。甚至,也從未聽說過她回四川老家的事。


  此刻聽她說,雙親已經亡故。再想來,喬邦國也走了二十來年。這樣一來,董淑媛在這個國度,哪裏還能有期盼與留念?


  喬綿心一冷,也劃過幾分對董淑媛的憐憫,“阿姨。你的心意我代腹中的孩子收到了,但是這份禮我萬萬不能收。”喬綿推脫著。


  可董淑媛的眸光,卻堅定如鐵。甚至還藏著幾分決絕。


  這是喬綿第二次見到她眼中露出這般眼神。


  上一次是多久呢?好像是喬鎮南的葬禮上,邱梅帶著喬雪柔來找喬綿聲討關於遺產的事,而董淑媛卻隻是一直在邊上靜默的看著,沒有參與爭奪與吵鬧,但也沒有製止他們的行為。


  而也是在那一室爭吵間,喬綿不經意的瞥見,一旁的董淑媛流露出的這般眼神,有今日的堅定,有少有的決絕,還有幾分眼底的厭惡,似乎她根本無法接受那時邱梅那樣的行為。


  又或許,從當初嫁進喬家一開始,董淑媛就不願成為邱梅那樣的人。可堂堂喬氏,明裏暗裏的財產爭奪,又哪裏能允許董淑媛一味的清高下去?


  也許這樣,才有了那個尖酸刻薄的她。


  見喬綿拒絕這份厚禮,董淑媛的語氣加重了,“喬綿,這是我給孩子的。你不能代替他拒絕。”


  她說的十分有理有據,子非魚,怎能幫魚拒絕?喬綿忽然感覺自己沒了理。


  可她怎好意思收?於是還是推脫著,“阿姨,不必了。這些錢你自己留著,就當你送給孩子後,我再送給你的。”喬綿笑起來,露出甜美的笑容。


  “那我也領了心意便可。”董淑媛直接站起來,這時喬綿才注意到她其實瘦了不少,原本是修身版型的連衣裙此時穿在身上反而有些寬鬆。然後喬綿就看著董淑媛往前傾了傾身子,手再一前伸,鼓囊囊的紅包已然在喬綿的麵前。


  她不置可否,今晚若再不斷拒絕董淑媛,隻怕整個交談會徹底沒完沒了。


  而喬綿,並不想再一直糾結這個問題。畢竟這些錢,對她與董淑媛來說,都不過是滄海一粟,真真切切的隻是一份心意罷了,也成不了誰的負擔。


  於是她便淺笑,就徹底的接受:“阿姨,那我代孩子謝謝你。”


  董淑媛眉眼柔和的看著喬綿,眼底升起一些長輩的慈愛。


  恍惚間,喬綿竟然以為自己看錯了。


  而她也在這時忽然想起,嫁給父親的那些年間,董淑媛也沒有一個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才會在此時此刻說她已經對這個國度,這個城市,徹底沒了眷戀。


  原來,她的人生裏也有如此悲傷的事情。而喬綿,甚至不知道緣由。


  “喬綿。謝謝你接受阿姨這番心意。阿姨從前做的事情,向你道歉。希望你以後的日子,一切順利。”董淑媛以茶代酒,敬了喬綿一杯。


  喬綿回敬,一口喝盡杯中水。


  “快吃吧。菜都熟透了。”董淑媛笑著拿起筷子,兩人又重新吃了起來。


  氣氛徹底變得融洽,就如這滿屋溫暖卻又濃鬱的火鍋味兒一樣,大家的心都已經被徹底的攻陷,哪怕是冰山,也徹底被捂化了。


  結賬的時候,喬綿爭著要付賬,董淑媛卻一把按住她的手,眼神深深的看著她,“說好的,我來。”


  喬綿停了動作,隻是整個人似乎都怔住了,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方才董淑媛那個深邃的眼神,就像兒時母親帶著寵溺的眼神一般,讓人沉淪。而她按在喬綿手背上的手,雖已拿開,可殘留的餘溫,卻讓喬綿心猛地一顫。


  而櫃台的小姐看著她與董淑媛的動作,也邊打票邊笑著說:“阿姨,您和您女兒看起來真像,都那麽漂亮。”


  董淑媛莞爾,“是麽?”她回頭看了喬綿一眼,聲音很輕快,“我也覺得我們很像。”


  喬綿默然。


  出了店外,夜裏新鮮而又生冷的空氣撲麵而來。


  喬綿縮了縮脖子,感到一絲涼意。


  一旁的董淑媛低頭看著手機,像是在回複消息。而她方才已經告訴喬綿,說她今天沒有開車來,但是她會自己走,不需要喬綿送。


  喬綿此刻感受著夜裏的寒氣,心想必須得送董淑媛先走。而她也忽然想起,不知何時董淑媛似乎已經搬出了喬家,她現在也不知道董淑媛住在哪裏。


  “喬綿,你先走吧。”董淑媛看出來她的意思。


  喬綿搖搖頭,“阿姨,我送你回去吧。時間不早了,你打車不方便,也不安全。”


  董淑媛笑笑,臉上的皺紋也隨著肌肉的走向蔓延開來,“沒關係,我朋友順路來接我。”她揚起手機,動作輕盈,聲音清澈。


  喬綿不置可否。


  若董淑媛這時候還有朋友順路來接,那她確實不該再打擾。


  於是隻好禮貌的道別,卻又在剛走幾步的時候,忽然想起心中一個困惑已久的疑問,喬綿停了腳步,轉身看著路邊的董淑媛,她恰好也看著喬綿,眼神在夜色裏看起來明亮又親切。


  “阿姨……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麽?”


  “你說。”


  喬綿咽了下口水,這才慢慢的問道,“為什麽你當初和爸爸,沒有要孩子呢?”


  董淑媛沒有驚訝,似乎料到喬綿會問出這個問題,她輕笑,“原本有過一個的,流產了。後來,就沒有再懷上。”


  喬綿點點頭,最後與董淑媛做了眼神的道別,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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