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受了喬雪柔莫名糾纏一通的情緒影響,這天,喬綿倒是早早下班回家。 下午在辦公室處理工作時,明明一個人待著,卻覺得十分吵鬧。
那時喬綿便知道,興許是自己的心,靜不下來了。
下班路上,有些擁堵。
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來,一輪黯淡又孤寂的彎月懸掛在灰藍空中。隨著夜色降臨,路上行駛的車輛都亮起了車燈,紅紅一片,長長的,像一條璀璨的河。
喬綿不知為什麽,眉頭就始終是輕蹙的,總感覺整個人放鬆不下來。她右手握著方向盤,纖細白皙的左手有節奏的敲擊著車窗窗沿,牙齒又不自覺的輕咬著下唇,腦袋裏嗡嗡一片,感覺許多聲音在說話,許多人影在浮現。
溫暖緊閉的車廂裏,隻有低沉渾厚的男聲緩緩流淌,吟唱著娓娓道來的情歌,喬綿越聽,眼神越深,索性伸手去關掉了歌曲,車廂內立刻恢複安靜。
她望著前方車輛的尾燈,不知還要圍堵多久,今日特意提前下班,卻沒想到周四的晚上依舊這麽堵車。也許是天快下雨了吧,所以大家都有些恐慌,才會紛紛選擇小車出行,喬綿看著遠處灰沉沉的天際線這樣想著。
再著急,車也隻能慢慢通行。而此刻雖然天色看起來很黯淡,實際時間並不晚,不過六點出頭,離喬綿平日的晚飯時間都還有一會兒。
可前前後後的司機們卻沒有她的好脾氣,周圍喇叭聲此起彼伏響成了一片,即使隔著車窗,喬綿也聽的真切。
她看看外頭灰蒙蒙的世界,幹脆將車窗全都開了,於是本來密閉的空間突然變成了四麵透風的圍牆一般,冷空氣魚貫湧入,一瞬間將喬綿徹底包圍。
今日白天天氣不錯,她穿著杏色小西裝,裏麵是一件灰粉色V領雪紡衫,輕熟不失幹練,下身是配套的休閑西褲,寬鬆的樣式讓她的雙腿很自在,再踩著低跟單鞋,整個人都被包裹的很舒服。
可剛剛喬綿才將外套脫了放在副駕,此時隻著一件單衣,冷風一灌進來,她便有些冷了。不過冷歸冷,涼風一從耳邊過,整個人倒是瞬間清醒了。
那是夜的味道,混合著遠處緩緩流淌的江水味兒,還夾雜著許多春日新生的草香花香木香,混在一起,便和成一股十分舒服的味道,讓人心曠神怡。
喬綿也不自覺的,本來繃著的臉色就這樣悄悄柔和下來。
她再聽著外頭變得更加刺耳的喇叭聲,人行道上行人的說話聲,車輪壓過馬路行駛的摩擦聲,
再看著馬路兩旁亮著的橘色路燈,它們靜靜的延展著,一直到看不見的遠處盡頭。
喬綿心中忽然翻湧起許多複雜的情緒,也許是在這一刻,自己一個人寂寞的開著車,也許是受這周圍不斷後退的景物影響,自己的腦海中,卻偏偏誰的模樣都不願想,忽然就覺得,放空的感覺真好。
恰在此時,副駕上黑著的手機屏幕忽然亮起了,伴隨著陣陣鈴聲,使勁兒震動著。
眼瞧著前方堵著的車流好不容易鬆動了,喬綿的心,似乎也跟著鬆了一口氣。
她一腳踩下油門,車子緩緩加速,窗外的街景倒退的模糊起來。
“亭川。”她接起電話,看見來電人的名字時,心髒突突跳動了兩下,旋即安定下來。
“你在哪裏?”陸亭川低沉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
此刻他已經在家中,正站在落地窗前望著外麵夜景,而這屋裏除了他,並無旁人。他知道,他的喬綿,還沒回來。
而他還需要知道,她何時回來?
這星期兩人的忙碌,已經使他與喬綿這幾日都沒在一起吃過晚飯。早餐還好,陸亭川每日早起,為喬綿準備好早餐,可她也許是太累了,又或許是孕婦本身睡眠就比較多,每日賴床以至於起床後,總是匆匆吃兩口飯後就急著走。
午餐,陸亭川本是準備每日過去喬氏那邊,與喬綿一起吃飯。可她不是這有事,就是那有事,基本都與喬川或是員工一起吃了,陸亭川知道這時他的霸道用不上地方,幹脆等她這幾日好好去與大家熟悉熟悉,而他,也不著急這幾日。
喬綿剛一接通電話,陸亭川首先聽到的便是手機裏傳出的呼嘯風聲,輕輕的,卻又很重。
他高大瘦削的身影獨自站在落地窗前,神情很沉寂,卻在接通電話聽到風聲的那一刻,嘴角悄悄地,就勾起了一抹笑。
陸亭川望著外麵蒼茫夜色,路燈的慘白分明照不亮昏暗的夜景,接下來幾日可能都是雨天,但這雨,今夜也許並不會下來。
而他,明知道喬綿已在回來的路上,卻還是明知故問。
“我快回來了。”喬綿在電話那頭答,聲音果真是輕鬆愉快的,今日倒是沒什麽疲憊感,然後她又沉吟幾秒,“大概還有十分鍾。”
陸亭川聽著她的柔軟聲線,心仿佛也被那份柔軟擊中了,白天在外豎立起來的堅硬外殼全在這時轟然倒塌,隻露出紅通通的心髒,在為她澎湃。
“我在樓下等你。”陸亭川說,不由她回答,手已經去拿沙發上搭著的黑色外套。
喬綿不明所以,“在樓下等?”她正想問,是要在外麵吃晚飯嗎?可話還沒說,電話就又掛斷了。
她臉上掛起笑容,搖搖頭,將車子加速,更快的飛馳在夜色中,旋即消失在那一股車流裏。
快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就看到陸亭川了,清冷的人行道邊上,他的身影看起來十分矚目。
喬綿卻神色暗喜,朝他站的位置開了過去。
“亭川。”她搖下車窗,衝他喊道。
陸亭川早就看到了喬綿的車,神色卻不為所動。直到這時她車停了過來,整個人還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陸亭川才實在受不了,看著駕駛座上的她,聲音帶著命令,“車熄火,下來。”
喬綿看他,“啊?”可陸亭川已經朝駕駛座走了過來。
小區門口出入的車輛並不多,兩人就在這完成了交換,喬綿從駕駛座去到了副駕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