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綿咽下口水,潤了潤幹澀的嗓子。 “你好,我是喬綿。我找向成玨的父母。麻煩幫我轉達。”
說實話,那一刻她的聲音是顫抖的。但喬綿依舊緊緊的拽緊自己的拳頭,防止自己不那麽緊張。
保姆在裏麵重複著:“喬綿……”忽然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麽,說了句稍等後,就跑開了。
喬綿在門口站了良久。
風越來越大,呼呼的吹著,吹過她的頭發,她的手臂,她的雙腿,她的全身。
她今日穿著一條黑色的緊身褲,陪著一件黑色的修身小西裝,看起來很低調,又有些莊嚴肅穆。說實話,喬綿完全不知自己該如何打扮,她很少有這樣的拜訪長輩的經驗,再加上向成玨的離世,喬綿隻好選擇最嚴肅的黑色,用來表達自己的哀思。
不知等了多少分鍾,過了一會兒,保姆沒有在門鈴裏對她說話,而是親自過來打開了門,她年齡看起來不大,大約二十多歲,是個年輕的傭人。
她看著喬綿,眼睛裏充滿敵意,但又無可奈何,喬綿隻是這樣靜靜站著,渾身上下透露出來的夫人氣質已經讓傭人無法輕易的看不起她。
所以保姆隻是將裏麵主人的意思轉達給喬綿,“你回去吧,夫人說不想見你。”
這是喬綿大概能猜到的答案。
但她不願就這樣放棄。
既然已經來了,既然對方都在裏麵,那為什麽不能見一麵再走?喬綿的心裏這樣告訴她。
於是她用更加真誠的聲音說道,“麻煩你再幫我詢問一次,希望夫人能見我。”喬綿身子甚至往前微微彎著,用來表達對保姆的拜托。
小保姆原本對喬綿充滿敵意,但到底還是喬綿的真誠是可貴的,小保姆隻好說道:“你再等一下,我再去問一次。”
喬綿點點頭,看著小保姆再次跑開。
風吹得越來越厲害了,喬綿也覺得越來越冷。她忍不住裹緊衣服,雙手環抱著自己,她將原本紮起的低馬尾頭發放了下來,用來擋住臉頰兩邊的冷風。
初春的風,實在是冷啊。喬綿這樣想著。
小保姆這次回來的比之前快,或是夫人的態度還是那麽堅定吧,保姆如實轉達:“對不起,你請回吧。夫人和老爺,都不願意見你。”
喬綿聽著保姆的話,神情有片刻的呆滯,但馬上又恢複正常。
她點點頭,“好。謝謝你。”她知道那是長輩們的意思,此刻為難一個保姆也沒什麽用。隻是喬綿卻依舊不願離開。
不知為什麽,就是心中忽然就有一種執念。
她站在原地,看著保姆以一種十分複雜的神情關上了門。她的眼神被喬綿收納在心,那是怎樣的一種眼神呢?
不甘,厭惡,反感,卻又羨慕,渴望,同情?喬綿不知自己是否看錯了。以前她來這個家的時候沒有見過小保姆,也沒有聽向成玨提起過。
但此時喬綿隻見了小保姆兩麵,她已經能肯定這位小保姆對向家是十分忠誠的,而且她也非常傾慕向成玨,所以才會對喬綿產生這樣的抵觸情緒。
但好在保姆也深知自己的身份,所以在抵觸喬綿時,她的心裏又在告訴她自己,她是多麽的渴望與羨慕喬綿,因為她能擁有向成玨的感情。
哎,喬綿也不知道自己判斷的對不對。其實最近的她,已經有些神經質了,對任何事都過於敏感多疑。
此時站在這向家的高牆外,她是被深深阻擋在外的人兒,曾經向成玨牽著她的手,帶她走了進去,進了那扇門。
現在,向成玨不在了,她自然也被阻擋在了外麵。
這座別墅外的圍牆是那樣的森冷,青綠色的台砌看起來十分低調卻又十分大氣。喬綿打量著它們,想象著曾經向成玨就在這個家中生活,長大。
她還能再看看,也好啊。
她本來就不奢求向家的人能原諒她,接受她。何況,她與他們本就沒有淵源。
隻是,心中還是存有遺憾啊。存有那麽多那麽多的遺憾,甚至想要去讓遺憾圓滿,都沒了機會。所以,他們隻能成為永遠的遺憾。
喬綿忍不住,酸澀充滿眼眶。她仿佛都能看見那夜向成玨的身影,他那麽高大蕭瑟,他渾身上下都充滿高貴的氣質,但卻又不高高在上,他總是走在她前麵,卻會不斷回頭,看她是否跟了上來。
他永遠,都不會,也很害怕弄丟了她。
將買來的禮品挨著放在門口後,喬綿從包裏拿出一封信,那是她為向家長輩不願見她而做好準備,親手寫的誠懇的一封信。
那時她想,他們不願見她的話她是能理解的,但是她希望他們能讀一讀她的信。哪怕是在旁人看來,她其實是沒有資格去談這些的,可喬綿還是想嚐試一番,希望能將自己眼中的向成玨,完完整整的表達出來。
將這些東西放好後,喬綿再也忍不住,一聲歎息低低的從她的喉嚨裏發了出來。
她最後看了這莊嚴的大門一眼,就決定離開了。
可剛轉身準備上車,喬綿忽然聽見背後的門開了。她的身影怔在原地,不知是否該轉身,甚至連腿腳都不知道該怎麽移動了。
風持續拂過,樹葉被風吹動的聲音越來越大,這時已有幾顆雨點砸落了下來,喬綿沒有反應,不知到底該如何。
終於,背後傳來聲音,是一個熟悉的慈祥和藹的奶奶聲音,“喬綿,你進來吧。”
那一刻,喬綿如同獲得了世界上最大的恩賜。她收起所有不安,害怕,勇敢的轉身,第一次一個人,也是人生中第二次邁進了向家的大門。
成玨,我來了。我來到你的家了,成全,你的在天之靈看到了嗎?喬綿在心中悄悄問著。
而前方,是成玨的奶奶的身影。
她顫顫巍巍的走著,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最痛的刀尖上。
喬綿跟在身後,每一步卻像是踏在向成玨,踏在陸亭川,和踏在她自己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