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已經平穩的飛行在平流層上,視野下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雲層。 喬綿的心,靜靜的,如涓涓小溪,無聲流淌。
她看了陸亭川一眼,他手心的溫暖還在她的頭上殘留著,陸亭川依舊看著她,沒有移開目光。
“那……,”喬綿聲音停頓了半晌,似乎在說出很艱難的話語,“那他若不想當時就殺了我,早上又為何要衝我開武器……以至於向……”
喬綿沒有說完,陸亭川已經會意。
他的眼眸深邃,卻不再讓人無法看透。甚至此時,喬綿感覺自己已經能夠直接看到陸亭川的內心。
他說,“綿綿。其實,我猜測的是,波特原本不打算開武器的。他最初的目的,也隻不過是想挾持你。但他進來的時候,引起了成玨的疑心。所以在成玨懷疑他的時候,他也打算利用成玨對你的情意,來個一石二鳥。畢竟……波特,幾年前就已經對你與成玨十分了解了。”
說到最後,陸亭川的聲音越來越沉。
喬綿聽著,悲傷也越來越重。她的雙手不自覺抓緊,指甲在掌心深陷,“所以…也許成玨,是不用死掉的…”。
她漆黑的雙眼,此時光芒越來越亮,越來越亮,但陸亭川看著,一時竟也分不清是其中的水霧在縈繞,還是她此刻其他的心情所致。
於是他連聲安慰,“綿綿,我也不過是猜測。”
喬綿卻低下了頭,長長的頭發蓋住小小臉龐,脆弱的聲音從裏麵低聲傳出來,“是他太擔心我…是成玨太善良,他原本不必的…”
她的心在隱隱作痛,而隨著飛機的平穩飛行,偶爾遇到的氣流顛簸,就像喬綿遇到的危險一般,在讓她驚心之餘,卻始終有人在安撫,讓她不必擔心。
而身邊的陸亭川則伸手摟住她,沒再說一句話。
飛機到達白城後,已是晚上。
今日已是三月下旬,白城立春後,氣溫便逐漸升高,但倒春寒帶來的寒意在白天體現的不明顯,夜晚則十分露骨了。
尤其是在這下著淅淅瀝瀝小雨的春夜,剛走出機艙那刻,喬綿被冷風一吹,便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身後走著的是陸亭川,他見換上外套的喬綿還是冷,便直接將自己的大衣脫下來披在她身上,接著又走到她前麵去,高大的身子立刻為她擋住了大半冷風。
喬綿縮著頭,將自己盡量隱藏在衣物裏,重重包裹能帶來許多安全感。
隻是陸亭川雖是想像往日一樣,擔任喬綿的護花使者。但不知是因為久坐的緣故還是其他,剛走幾步,他的身子便不受控製的趔趄了一下。
喬綿一把扶住陸亭川,“亭川,你怎麽了?”
陸亭川其實吃痛極了,卻又不忍讓喬綿擔心。於是立起身子,將臉上因為傷口帶來的疼痛感隱匿起來,故作輕鬆道,“坐久了,腿有些麻,沒事。”
喬綿看著他的臉,那堅毅沉穩的臉龐,似乎永遠都在為她考慮,照顧。一時間,喬綿的心有些不是滋味。
這時,身後童文大步跑過來。
“陸隊。安排的車在外候著,弟兄們現在已經集結完畢,等您指示。”童文嚴肅的站著,身姿挺拔。
喬綿看了他一眼,沒有插嘴。隻不過童文的眼睛裏全是紅血絲,看起來十分憔悴,下巴處也冒出一些短短的胡茬。喬綿看著他,在心中悄聲歎了口氣。
陸亭川聽完童文的話,正準備回答,臉上已經恢複平靜的表情卻又不自主的輕擰起來,喬綿望著他,心也跟著揪起來。
“童文。你先去,我隨後到。”他忍痛說道。
喬綿卻有些慌張,“亭川,你哪裏不舒服?”
童文也不聽他的,身子往前移了幾步,“陸隊,你怎麽了?你還能走路嗎?我來背您下去。”
“不至於。”陸亭川擺擺手,聲音幹脆。
“算了,童文你先去吧。我來扶亭川。”喬綿看著童文說道。
“是。”童文轉身離開了。
出去機場後,喬綿心揪起的越發厲害。
夜涼如水,她看見那無盡夜空,沒有一絲亮光。部隊的車,在外頭候著。全體隊員列隊在大巴前站定著,四四方方,若從上往下看,一定似一塊莊嚴而又肅穆的旗幟,隱沒在黑夜裏。
隊列前方,是伍瀚軒。
喬綿扶著陸亭川,走的慢。
伍瀚軒望見他們後,神態倒似鬆了一口氣,眼眸澄亮,在夜裏看起來如星星,又如太陽。
走過去後,陸亭川也終於鬆了一口氣。片刻的站立至少也能讓他稍微放鬆休息一些。
伍瀚軒聲音清亮,卻又很磁性,“亭川。不必說這麽客氣。你們外出征戰,實在是辛苦了。”
陸亭川沉默片刻,音調低低的,“。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伍瀚軒點點頭,視線落在陸亭川身上的傷口處,有一絲不忍,“你先上車去。”他說。
陸亭川不動,“大家都站著,我卻要去坐著?”喬綿挽住他的手,感受著他肌肉的緊繃。
伍瀚軒忽然大聲,“這是命令!”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安靜的黑夜裏,兩個男人的聲音顯得十分突兀,卻又是那般充滿情意。
喬綿站著,心也隨著他們的說話,而起起伏伏。
這時,不知是童文說了些什麽還是怎的,前方整整齊齊的隊列,忽然齊聲開口道:“請陸隊先上車。”
喬綿感覺到聽到聲音的陸亭川身子明顯一怔,隨後他望著他們,隊員們的眼眸清透,目光坦然,卻又帶著對陸亭川的敬意,對這個隊長的珍惜。
這次任務,犧牲了一名隊長,另一位隊長負傷。對破狼與血影的隊員們來說,他們也輸不起了。
陸亭川終於點點頭,“好。”他的聲音亦篤定有力,就那樣與喬綿一起,由她攙扶著,往前麵的車子走去。
兩輛大巴,一輛越野停在前方,陸亭川指了指越野車的方向,“這輛。”
喬綿點頭,扶著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