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來的比想象中快,醫護人員一到,便立刻過來為陸亭川清理傷口,並將他抬上車。 此時陸亭川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已經很差了,似乎先前所有的緊繃與強撐,都在內心明白一切都結束了,和見到喬綿後,變得軟弱又無力。
他像一隻充滿氣的氣球,一開始被人紮了一個洞,卻還在利用餘下的氣不斷戰鬥,終於最後氣泄完了,他也變得軟綿綿的,躺在地上,再也沒有力氣。
上車時,護士問誰跟著去?喬綿想都沒想便衝上了車。
向成玨和金莊還站在下麵,護士準備關門了,金莊又趕緊說道,“喬,我和你一起去,不然你身邊也沒個翻譯。”
喬綿蹲在陸亭川身旁,其實根本沒有閑心去顧慮金莊,但聽見他說的是實話,便匆忙點了頭。
向成玨自然就不去了,金莊問他,他笑著搖搖頭,“我還得去看看現場。”
救護車走了,在雨中前行,留向成玨一人站在原地,隻望著那車的背影,不肯離去。
方才看著陸亭川受傷的模樣,腦海裏不知怎的就回想起了當年喬綿為他受傷的樣子。他還記得,那時的她是多麽勇敢多麽義無反顧的就衝到了他身邊,幾乎是連他也未曾發覺的,她就為他擋下了那顆子彈。
她應該是從未真正摸過武器的,卻提前見過了子彈。不長眼的子彈飛進了她的身體裏,打在她身上,痛在向成玨心上。
今日,沒想到還會再與Jake會麵。
嗬,世事輪回。Jake的死,終於為他所做的壞事付出了代價。
向成玨想親手殺了他,卻因為當時的限製而做不到,因為他要顧及陸亭川的安危,好在,最後陸亭川一武器爆了他的頭。
不管是他殺的,還是陸亭川殺的,總歸是讓那Jake付出了代價。
而陸亭川身上的傷也不輕,向成玨眼前又浮現出喬綿看著陸亭川時的眼神,擔心,絕望,忐忑,悲傷,似乎世間訴說情愛的字眼,都無法用來描述她那時的眼神。
不管怎樣,向成玨看到的是真真切切的愛意。他回想著,似乎第一次見到喬綿如此直白的眼神,她是那麽的害怕失去陸亭川。
罷了,曾經在一起五年,他也未曾得到過喬綿那般眼神,如今又怎敢奢望其他?隻要他能徹底的放下喬綿,再衷心祝福,也不是難事。
畢竟,一個是他深愛過的女人,一個是他出生入死的戰友,兩人,其實都是無法舍棄的。
去往醫院的路顛簸不平,喬綿的手一直墊在陸亭川的身下,生怕他被這顛簸的車給碰到了傷口。
金莊坐在一邊,他看起來並不那麽關心陸亭川的生死,隻簡短問了兩句護士情況,就開始八卦起來。
“喬,你和陸少將,到底什麽關係啊?”
“喬,我剛剛看到了,你們擁抱了。”
“喬,你是不是很擔心他?”
喬綿終於回答了他的第三個問題,嗯了一聲,卻沒有抬頭看他。
她的眼神,一直緊緊的追隨著躺在擔架上的陸亭川。是在上車後,喬綿才知道他的右小腿上還有一道非常深的傷口,還好沒有傷到主要血管,目前看來被劃傷的隻是肌肉部分。
但他右肩上的子彈卻打的很深,聽到護士說肩膀裏有顆子彈的時候,喬綿是咬著牙,才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她經曆過生死,感受過被子彈貫穿身體的滋味,她也能想到,曾經陸亭川一定不止一次受過這樣的傷,可她若沒嚐過那樣的滋味還好,當她自己真切親曆過後,便再也不想讓陸亭川吃那樣的苦頭,再也不願意他受一點傷。
護士方才在小心翼翼的清理陸亭川傷口處的血痂,邊清理邊說,“這傷口看樣子已經很久了,怎麽現在才打電話來叫救護車?”
護士的埋怨,隻讓喬綿心中更痛。
她何嚐不想能早點結束這一切,可他們是拚了命才逃出那生死大局,能留下性命已是不錯了,又何來其他的奢望。
一路上,她就那樣淡淡的望著他,也什麽話都不在多說,隻想靜靜的等著結果。
到醫院後,陸亭川被緊急送往手術室了。
金莊帶著喬綿去做住院登記。她這時整個人是有些恍惚的,還好有金莊在身邊,能幫忙打點一些事。
登記結束後,喬綿又去手術室門口等著,坐在那冰冷的長椅上,望著門口亮起的紅燈發呆,思緒怎麽都集中不起來。
剛剛金莊說要去買兩杯熱飲,便出去了。
這時回來,手上卻多了一條幹淨的毛巾,和一件T恤。他遞到喬綿麵前,看著她驚訝的眼神,理解的笑笑,“你身上也濕透了,去換了衣服吧。”
金莊不說,喬綿卻似乎都還沒想起此時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完全黏在了身上,濕噠噠的貼著,很難受,而她的嗓子已開始發痛發癢,不知是不是感冒的征兆。
但不管其他,她現在不能生病,於是心中強大的意誌力在告訴自己,不管眼下有多不舒服,一定要撐著,不能倒下。
如果她再倒下,陸亭川身後就空無一人了。
金莊在門口守著,喬綿去廁所換了幹淨的衣服出來,整個人要舒適多了。
她走了過去,一頭長發還有些濕潤,微微亂著搭在肩頭,“謝謝你。”
“別那麽客氣,喬。以後我去Z國還指望你呢。”金莊將手中的熱咖啡遞給喬綿,故意語氣輕鬆的說道。
喬綿看看他,接過咖啡坐了下來。
陸亭川此時在手術室裏待著,她哪裏有其他心情說笑?但金莊的關切也確實讓喬綿的心情好了些,至少此刻,在這舉目無親的地方,有金莊的陪伴,喬綿的心中會舒服一些。
眼下,也隻能更希望,那群還在處理現場的隊員們能夠保證自身安全,不要再出事了。
喬綿仰頭,將咖啡幹掉了半罐,心中舒服多了,原本冰冷的手和腳正在回暖。
她轉過頭,看著金莊,笑道,“你們這座城市,天氣果真是多變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