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回裳在那酒店的高層房間上,欣賞到漫天火光時,內心湧現出了一些複雜的感覺,但又是極度暢快的。 像是被束縛、壓抑的仇恨,終於得到了釋放。
她臉上漸漸的泛起微笑,但眼底的悲傷也止不住的湧現,隨後滿溢。那棟大樓,已隨著衝入室內的炸彈變成了一堆廢土,監控屏上此時黑成一片,再也沒了信號。
瓦迪在孟回裳身旁靜靜站著,高大的身形遺世獨立般寂寥,他眺望著遠方,什麽話都沒說,就那樣安靜的陪著孟回裳。
直到又是幾分鍾過去,孟回裳轉頭看著他,聲音像是被車輪碾碎了一般沙啞,她恍惚著開口,問,“瓦迪,他,他還在嗎?”
瓦迪轉過頭,垂眸對上孟回裳的眼,隻覺心口被堵著,卻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也不想說。
遠處的漫天火光已經漸漸消逝了,他們心中的悲傷卻是如海浪一般不斷湧來,無法抑製。
那間小房子的二樓,喬綿還待在裏麵。黑漆漆的,還是沒有開燈。但因為天色的透亮,所以倒顯得比先前亮了一些。
喬綿與金莊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他方才告訴喬綿說,陸亭川一切都是安好的。
她聽到了,那真真切切的,陸少將是安好的。即使她還未見到那安好的他,但那顆心怎能不期盼著,不熱忱的等待著。
於是直到窗簾的縫隙中投射進來那一縷鮮紅的光亮時,喬綿的心幾乎是在一刹那間停止了
,她的身子也是僵住的,整個人隻感覺血液從腳底直接往腦上湧去,一瞬間呆在原地,變得盲目,茫然,呆若木雞。
而喬綿的茫然無措,僅僅持續了幾秒,接下來她便迅速衝到窗口,將那厚重的窗簾往窗戶兩旁一拉,對麵坡上漫天火光映入喬綿眼中,她漆黑的眸子被瞬間照亮,映出熊熊火焰。
那爆炸是一瞬間的,四四方方的樓房被強烈的衝擊力炸的支離破碎,儼然變成了一座廢墟,而隨著那熊熊燃燒的火焰徐徐往上冒著的,則是滾滾黑煙,一股一股的,緊接著不停。
此時金莊也跑來了喬綿的身邊,他雙眼圓睜,先是看了一眼前方爆炸後的廢墟,然後轉頭看著喬綿,聲音有些顫抖,“喬,這…這……”金莊似乎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局麵,有些顫抖著說不出話。
“金莊,你不是說陸少將是好的麽?你不是他是安好的麽?”喬綿的眼淚幾乎快要從眼眶裏溢出來,她開始搜索信號呼叫陸亭川,卻隻傳來嘟嘟的信號斷連聲。
喬綿感覺自己的心,正在從很高的地方,急速的往下墜落。那種失重感壓的她喘不過氣,也讓她有些絕望。
金莊亦開始慌亂無措,他方才聽見了窗外傳來的爆炸聲,但那時喬綿正戴著耳機在做事情,他並未警覺,便也沒叫喬綿。
而現在,似乎玩大了。
金莊看到喬綿從窗戶跟前離開,她的臉已經蒼白一片,汗水不時從額頭滑落,有的直接砸到地板上,留下一滴滴水漬。而她的手亦是顫抖的,回到座位旁邊繼續開始嚐試呼叫陸亭川,然後,一次次,都失敗了。
喬綿幾乎是無法抑製控製的,拚了命將眼淚咽了回去。她隻覺得嗓子開始發疼,整個人此時都處於一種飄忽的狀態,甚至開始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在做什麽。
於是她又立刻轉身,要往樓下跑去,那身上穿的T恤已經開始被汗水浸濕,頭發也因為出汗而軟綿綿的貼在皮膚上,喬綿的眼神是惶恐的,身子也很無力,但心中的目的卻很清楚。
她要去找陸亭川。
方才那爆炸後的景象讓喬綿的心已經無處安放,她已經無暇去顧及那爆炸場麵是如何發生,是誰在掌控。隻是她現在已經聯係不上外麵包括陸亭川在內的所有隊員,她已經沒有辦法了。
她要找到陸亭川。
哪怕前方有敵人在等候,哪怕危險、困難全都在那裏等著,她也要前去。她不能眼睜睜看著陸亭川處於危險中,而自己置身事外。
說好的,他們說好的,無論怎樣都要一起。喬綿還深深的記得呢,她還記得那些話。
她的腳步已經快到樓下,就在手即將觸摸到門把手的那刻,金莊衝了過來。他望著喬綿,第一次露出那麽嚴肅的神情。
“喬,你不可以出去。”他的手如同鐵鉗一般緊緊鉗住喬綿纖細的手腕。
她被他弄得生疼,臉上的表情也比自覺的難看起來,聲音亦帶著前所未有的冷漠,“放開我。”
即使喬綿拚命抑製心中的不安,忐忑,那聲音依舊是有些顫抖的。
金莊蹙著眉,豆大的汗水亦從額頭滴下,他的手心裏也全是汗,包裹著喬綿的手腕,黏人又難受,“你不可以去,這是規定。你不可以去,不管他們在外麵如何,我們一定不能出去。”金莊就那樣盯著喬綿,那雙眼睛裏充滿了堅定與不可抗拒。
於是喬綿的倔勁兒便瞬間上來了,她的愛人此時已經生死未卜,可她現在還要躲在這棟樓裏貪生怕死麽?喬綿做不到,沒辦法做到。
她咬著牙,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的話,“放開我,金莊。”
此時喬綿的聲音寒冷如冰,幾乎是讓金莊周身的溫度瞬間就下降了好幾度。可他又哪裏知道,從方才喬綿看見那爆炸場麵開始,她的心,就已經如墜冰窟。
“喬……”金莊的聲音有了絲毫猶豫。
但他的耳邊又想起陸亭川對他的囑咐,他說過,無論外麵發生什麽,一定要保證喬綿的安全。
他們是在與窮凶極惡的毒販打交道,不是跟其他的人。所以,無論怎樣,喬綿一定不能出去。
而金莊和她在一起,就一定要保護她的周全。
但此刻的喬綿,已經快要失去理智。尤其在這一樓的門口,沒有窗戶,沒有光亮,她看不見陸亭川,看不見那外麵的場景。
她的心,已經墜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