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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Lid,Lid

  趕到白雲機場的時候,剛剛十二點。 喬綿很佩服自己今天的開車速度,她將車隨意扔在停車區後,便立刻奔向值機口。


  這一刻,喬綿很慶幸,白城的白雲機場不大,值機的口就那麽幾個,每天的航班基本也很固定。


  她隻要在這等著,一定會見到Linda的身影。


  喬綿靠著進門不遠處的大柱子,眼睛不放過任何一個門進來的旅客。Linda本身是外國人,身材高挑,又長得漂亮,很好認出來。


  十二點半的時候,喬綿看著D口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的心,驀地一緊。來人不是Linda是誰?那清冷的麵容,不笑的時候像一隻孤傲的白天鵝,氣質出眾。


  但現在的她,眼眸中多了一層淡淡的悲傷,籠罩在上頭。


  最後一次深呼吸,喬綿鼓起了勇氣,從大柱子背後走了出去。


  Linda身著長款羽絨服,穿著緊身牛仔褲和運動鞋,她頭發紮成了馬尾,看起來很清爽,而雙手自然插在羽絨服的包裏,沒有露在外麵,身上還背了一個雙肩包,沒有帶其他的行李。


  喬綿站在Linda身後,看著Linda的背影,輕輕喊了一聲,“Linda。”


  前麵的Linda明顯怔住,身子一僵,她緩緩轉過頭來,卻是麵無表情,“我不認識你。”


  “Linda,我有一些話想對你說,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好嗎?”喬綿的眼淚在一刹那湧了出來,然後她幾乎是用哀求的語氣拉著Linda的衣袖說道。


  而Linda,沒有拒絕。


  她聲音冷冷的,但眸色有所動容,“說吧。”


  “Linda,可以去那邊說嗎?”喬綿指了指D口旁邊的長椅,那裏沒有人。


  Linda順著她指尖的方向看了一眼,沒說話,點點頭。


  喬綿心中萬千感受一齊湧過。


  她給她機會了……至少,她願意聽她講話了……


  Linda至少,沒有再崩潰,沒有再讓她滾了……


  兩人在長椅邊坐下,即使大廳開了空調,長椅還是有些冰冷,喬綿關切的問,“Linda,你冷嗎?要不要我將……”


  她話還沒說完,Linda搖搖頭,“我不冷,喬綿。你說吧。”她的眼睛瞥向一旁的始終,顯示十二點四十。


  嗯,還有時間。


  喬綿深呼吸幾口氣,嚐試讓自己的心靜下來,但即便如此,她的心還是砰砰跳著,似乎要蹦出來一般。


  “Linda。我現在不敢再說請你原諒我的話。”她望向Linda手的方向,那兩隻曾經無比漂亮的,可以畫畫的手如今黯淡的藏在主人衣包裏,沒有出來露麵。


  喬綿心中又湧起一陣酸澀。


  “你不用再道歉了。”Linda看著喬綿,臉上平靜如水,往日的傷痛似乎不複存在。但喬綿明白,她將那些痛,都深深的藏在了心底。


  “Linda……我希望,不,我知道這是奢望,可是當我聽到你要走的時候,我真的很難過,”淚水順著喬綿的臉頰滑落下來,她來不及抬手去擦,隻是傷心的望著Linda,變得語無倫次,“我希望你能記得我,我也希望以後有機會你能讓我去看你。還有之言,楊之言他真的很愛你……我希望你們……能結婚……”


  說著,說著喬綿實在控製不住,小聲抽泣起來。


  Linda見到喬綿情緒失控,一時間也有些動容,但她還是克製著,不去說那些心軟的話。隻是那雙手,那雙已經殘廢的手,在喬綿看不見的兜裏,狠狠地用力的抓著。


  但即使再用力,它們依舊變成了殘廢的手指,不能使出任何力氣。


  “喬綿。我會記得你。會記得之言,也會記得白城。”Linda還是開了口,聲音有種沙啞,卻又帶著幾分清涼。


  她似乎很冷靜,但喬綿卻在話裏聽出了動容與內心的掙紮。


  喬綿淚眼婆娑的望著她,那雙眼又哭的一片紅腫,“Linda,我對不起你。我這輩子都對不起你,我願意用我最大的方式去償還你……”喬綿越來越心痛,說話聲音越來越小。


  終於,Linda沉默了半晌,又開口了。


  “你以為,為什麽之言會告訴你,我今天要走?”她眸色清亮通透,就這麽直直的望著喬綿。


  喬綿怔住,似乎呼吸都一瞬間停止下來,隻剩眼淚還在眼眶不斷打轉,最後,滑落。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麽,聲音卻斷斷續續,“為、為什麽?”


  Linda輕笑,但那笑容幾乎是一閃而逝,“是我,讓之言告訴你的。”


  這下,喬綿的呼吸真的在一瞬間停止。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Linda是什麽意思?她原諒了喬綿嗎?可這已是喬綿不敢奢望的。


  “喬綿。那些傷害已經是過去了。從小,爸爸媽媽就教育我,要善待他人。所以,我認識你後,知道你也是這樣一個女孩兒,和你關係才會這麽好。”


  Linda的聲音像一片羽毛,輕輕柔柔的落在喬綿心尖,讓她狂跳的心稍微靜止。


  “那次意外,我不能怪你。隻是,當時的我情緒太過極端,我無法接受這件事與你有關,所以我不想,不願,也不敢麵對你。你知道嗎?你們有句古話,十指連心。當我的手指被硬生生敲斷時,跟著我的心也碎了。喬綿,那真的很痛。”


  她的話語讓喬綿的心碎成一片,喬綿似乎看見Linda正在被波特敲斷手指,而她絕望到哭泣,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喬綿的眼淚又掉落下來,止都止不住。


  “可是,雖然它很痛,讓我很痛很痛。但疼痛終究會過去的。我不想讓自己永遠活在痛苦裏,喬綿,那不是我。”Linda的笑容再次出現,她的眼神變得閃亮,裏麵仿佛出現了一道光,照耀在喬綿身上。


  “Linda……你原諒我了嗎?”喬綿喃喃開口。


  Linda將雙手從包裏拿出來,那幾隻纖細柔軟的手指此刻看起來依舊綿軟無力,但很白皙柔嫩,Linda試著動了動,沒什麽反應,她又咬牙使勁兒,有的手指肌肉關節有了一點點反應,Linda將手臂伸到她麵前,“你看,其實都會好的,不是嗎?”


  “也許我不能再畫畫,可是我可以欣賞畫。”她的聲音如一汪清泉,流淌在喬綿心間。


  喬綿望著Linda,再也說不出話來,隻有心中的感動,在無聲流淌。


  在離開這個國度,離開白城的前一刻,Linda與喬綿握手言和,用她那雙已被摧殘無數次,卻依舊渴望靈活甚至重拾畫筆的手。


  隻是Linda並未乘坐下午三點那趟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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