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名刀打了鎮靜劑後,陷入了昏睡。 隔壁房的張夢,暫時由喬綿照看著,醫生給她喂服了幾顆藥,她也睡了過去。
不過醫生說,醒來的時間不一定,隨時可能會蘇醒,所以為了避免出岔子,並不建議在此時坐車回醫院。
喬綿決定留在這兒守著。
屋外,伍瀚軒,陸亭川,童文三人無聲的抽著煙,廁所外垃圾桶上已經堆滿了煙頭。
沒人說話,也沒人停止動作。此時煙是個好東西,唯一能夠帶走煩惱,或者說是稍微帶走煩惱的東西。
最後一支煙在指尖燃盡,伍瀚軒沙啞著聲音,問,“怎麽辦?”
他說怎麽辦。
陸亭川和童文都詫異的望著伍瀚軒,才發現原來首長不知何時也紅了眼眶。
他的聲音亦是同樣的破碎。
原來首長除了是領導,是他們的庇護傘,亦是一名丈夫,是一個男人。當他看見洛名刀那般無力的嘶吼後,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觸動,再也無法痊愈。
是啊,怎麽辦,他們該怎麽辦?才能去治愈這場災難給洛名刀和張夢二人帶來的傷痛。
他們又能怎麽辦?有的傷痛別人沒法體會,也沒法參與,唯獨得當事人自己慢慢痊愈,慢慢忘記。
“首長。”陸亭川聲音低沉,沉得無法入耳,“我相信名刀會好起來的。張夢也會好起來的。”
伍瀚軒點頭,“嗯,希望還是要有的。這是我們的信念。”
是破狼的信念,也是軍人的信念。
最終,張夢還是在昏睡中被送回了醫院。她似乎在做夢,夢裏一直在喊洛名刀的名字,迷迷糊糊,呢喃不清。
眼鏡醫生怕張夢出事,幹脆送回醫院,那邊設施充足,方便管理。
而喬綿他們,也離開了醫院。
他們都不願再待在這兒,再見到已經支離破碎的洛名刀,至少此刻的陸亭川,已經無力去給洛名刀建立起希望。
但即使如此,今天也是值得開心的一天。
至少洛名刀醒來了。
他醒來,不再沉睡,就說明一切都還有希望,不是嗎?
*
伍瀚軒和童文一起離開了,他說正好有資料讓童文順路帶回破狼,而陸亭川則和喬綿去吃飯。
兩人隨便找了一家餐廳,正值下午,餐廳沒什麽人,老板對陸亭川和喬綿很客氣,“兩位吃點什麽?”
喬綿和陸亭川都沒什麽胃口,隨意點了個套餐,就坐著發呆。
窗外的雨逐漸停了,冬日的雨總是這樣,下的小,卻綿長。此刻聽起來雨聲小了些,但綿綿細雨還在空中飄,喬綿搓了搓手心,覺得由內而外生出一股寒冷。
刺骨的寒冷。
他們點了一份韓國部隊鍋,熱氣騰騰的部隊鍋在桌子中間煮著,旁邊老板附帶贈送了一份石鍋拌飯,還有炸雞。
喬綿疑惑的看向老板,“老板,我們沒有點這個呀。”
老板和藹可親,親切謙和,“年輕人,看你們心情不好,就當送你們的禮物。多吃些飯,吃飽了,那些不好的事兒自然也就過去了。”
喬綿笑著道謝,陸亭川也謝過老板。
二人就著這部隊鍋,吃了起來。
喬綿終究還是胃口欠佳,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她望著對麵的陸亭川,他的眉頭一直深深擰著,沒有展開。
“亭川。”她出聲叫他。
“嗯。”陸亭川剛剛在出神,這時回過神來,對上喬綿漆黑烏亮的眸子,“多吃點,別餓著了。天那麽冷。”
於是喬綿又聽話的拿起筷子。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
陸亭川忽然又開口,“那個,我好像聽名刀說他想見洛紛紛。”他看著喬綿。
喬綿詫異,“什麽?”洛名刀若要見洛紛紛的話……這個狀態。
“不行。”於是喬綿斬釘截鐵的說,“洛紛紛還小,他不懂事,我怕到時候出問題。”
“綿綿,”他忽然歎了口氣,“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嗎?”
“怎麽了,忽然傷感起來。”喬綿咧開嘴角,鍋裏的熱氣翻湧上升,在她麵前形成一道道霧氣,讓陸亭川看著她的臉孔都模糊了起來。
陸亭川聲音沉得可怕,“綿綿,如果,我是說如果。”他頓了頓,“如果以後我出了什麽事,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嗎?”
“你不能出事,不準你出事。”喬綿幾乎是下意識的回答,她咬著嘴角,倔強的眼神看向陸亭川。
“我是說如果。”陸亭川強調重點。
喬綿搖著頭,“沒有如果。不可能有如果,不準你亂說話。”
陸亭川正想要繼續解釋他隻是假設,卻忽然看到喬綿紅了眼眶,那滿眼的淚正在眼底打轉,下一秒就要溢出來。
他一瞬間心疼不已,趕緊起身到喬綿身旁坐下,摟住她的肩,用指腹溫柔的為她拭去那溢滿的淚水,“幹什麽,別哭,綿綿。”
喬綿咬著唇,越來越委屈,“我不準你亂說話。”
陸亭川舉手投降,“好好,我不亂說話了,我再也不亂說,好不好?”
這下,喬綿才重重點頭,“不準亂說,烏鴉嘴。”她心裏多害怕他出事,所以即使連提都不允許他提,似乎提了,他就要如說的那般去。
“不說,不說。”他再次安撫喬綿的情緒。
喬綿的眼淚這才止住。
她今日白天望見洛名刀與張夢的生死別戀,才覺得心中是如此痛苦難耐,而這所有的一切,若擱在她身上她定是無法承受的。
可偏偏,偏偏即使她怎麽抗拒,她身旁的男人從事的也是同樣的職業,如此高危需要付出生命去捍衛許多利益的職業。
而她能做的,隻有支持。
唯有支持,這是她唯一的選擇。可是她也好怕,好怕那般可怕的事,在她的身上再次重現。
記憶裏的阿武,Linda,還有洛名刀……他們每個人都受到了那麽深的傷害,甚至諸如阿武,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而這一切,都是無法彌補的。
所以喬綿因為害怕受傷,她多想那些噩夢可以結束,完全不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