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瀚軒半夜給陸亭川打電話時說,這次行動的失敗,上頭領導十分生氣。 畢竟陸亭川是總負責人,而他行動失利,介於這次付出的慘痛代價,才決定對陸亭川作出停職一個月的處分。
伍瀚軒和陸亭川都明白,領導生氣的不是行動的成功與失敗,而是毒販對軍方猖狂的挑釁。
他們完全不將軍方的人放在眼裏。
而作為總負責人的陸亭川,恰恰輕敵,沒抓住這個重點。
停職一個月,對陸亭川來說亦是好事。
伍瀚軒安慰他:“你小子,就趁此機會休息休息,調整心態。”他知道陸亭川此時一定因為洛名刀受傷的事兒而自責不已。
洛名刀雙腿截肢的消息一來便傳遍整個司令部。
大家在震驚之外還慶幸至少目前洛名刀還活著,而沒有輕易的被奪去生命。
陸亭川和洛名刀都是伍瀚軒親手帶出來的兵,他們有點風吹草動伍瀚軒的心便跟著一起糾結。
洛名刀雙腿被炸斷,斷在洛名刀身上,痛在伍瀚軒心中。
而他甚至許久都緩不過來,於是決定等洛名刀情況穩定後再來探望他。
伍瀚軒怕自己控製不住情緒,而他偏偏得控製住情緒。
這次意外,又是一個家庭的毀滅。
他明白,張夢的心,算是死了。
*
張夢是在清晨得到消息的。
知道洛名刀要參與這次行動後,她坐立難安。
本來洛名刀已經暫時被調離破狼特戰隊,但最近的行動次次都要他一同參與。
越是做了母親,心中的顧慮越多。
張夢開始越來越怕洛名刀出去出任務。
越怕什麽,越來什麽。
這次,她崩潰了。
衝到醫院後,恰好遇到陸亭川蹲在重症監護室的門外,他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張夢直接無視了陸亭川。
她的身後跟著童文,還有其他幾名戰士。
為了確保張夢的情緒與安全,他們親自去接了張夢過來,並將一直陪著她。
重症監護室,沒法進去。
張夢站在門外,聽著裏麵的滴滴滴響聲,洛名刀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和死了沒什麽兩樣。
他的鼻子插著輸氧管,臉上帶著氧氣罩,身上、發絲的血跡都被護士擦洗感覺。
看起來似乎和平時那些患癌的病人沒什麽兩樣,隻需要療養就行了。
可是他的雙腿,沒有了。
張夢的眸光從一開始見到洛名刀的激動逐漸退換成了絕望。
她感覺喉嚨十分幹澀,連話都說不出來,她用雙手狠狠抹了一把臉,來讓自己清醒。
“他,截肢了?”張夢望著陸亭川,一雙原本美麗的大眼此時憔悴不堪。
陸亭川眼睛也有些發紅,看著張夢的模樣都有些模糊。
其實,昨夜洛名刀的腿已經直接被炸斷。
截不截肢不是醫生的選擇,而是被迫。
“嫂子,你別著急。”陸亭川不知如何開口,更不知如何安慰。
張夢冷笑一聲,“我不著急。”
童文在一旁看著張夢,他想上前去扶著她,想想又作罷。
她又繼續問,“能活下來不?”已經失去了一雙腿,不知還能不能保命。
童文怕陸亭川說錯話,想搶先安慰的告訴張夢,能活下來。
可他還沒開口,陸亭川清冷的聲音又傳出來了。
“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他將醫生的意思如實相告。
張夢怔了一下,眼睛裏閃過一絲什麽光亮,又很快黯淡了下去。
百分之三十啊……
可能性很小,但還是有可能嘛。
她想笑,想告訴陸亭川,有可能性就好,不然洛紛紛就要沒爸爸了。
可張夢感覺力不從心。
她兩眼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陸亭川身體僵直,對張夢的暈倒無動於衷。
他知道,這隻是開始。
接下來,要承擔的痛苦更多。
還好在醫院,童文他們將張夢直接就近送去了病房,讓醫生來看診。
陸亭川繼續守在重症監護室門外。
他雙手撐著頭,打擊太大,他有些撐不住了。
手裏的血腥味兒還殘留在手心,即使反複洗過手也洗不掉,此刻拚命往他鼻孔裏鑽。
他抬眸看牆上掛鍾的時間。
八點半了。
怪不得這麽冷啊。霧氣開始退散了。
陸亭川裹緊衣服,白城的冬天一向很冷,但今年卻格外凍人。
他感覺身上的衣服穿了像沒穿,硬邦邦的裹在身上,如墜冰窟,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而且他此時眼前好黑好黑。
先前洛名刀置身於血泊裏的紅已經不見了。
他什麽都看不到了,隻有無窮無盡的黑暗,將他吞噬。
*
下一秒,陸亭川睜眼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他奮力想抬手,卻有心無力。
再垂眸一看,什麽時候他也躺在了病床上,右手背還插著輸液管,他看去,輸的是葡萄糖。
陸亭川對此不屑一顧,他身體好得很,不需要輸什麽葡萄糖。
而護士又是幹什麽吃的,輸液輸什麽右手,他又不是左撇子!
病房裏空無一人,靜謐清冷,陸亭川莫名有些心煩,他伸出左手一把將輸液管拔掉,扔到一旁。
因為針頭被撤掉,他的手背往外冒著血珠。
這時,喬綿走了進來。
她手裏端著一碗湯,熱氣騰騰,湯氣上升恰好模糊了她的麵容。
“亭川,你醒了。”她聲音溫婉悅耳,讓陸亭川煩躁的心稍微平和了下來。
可他為什麽有一種,自己睡了幾個世紀的感覺。
“喝點湯,熱的舒服。”她湊近陸亭川身邊,湯端在手裏,右手拿著勺子,舀起一勺湯,正嘟嘴呼呼吹著氣。
陸亭川認真看著喬綿嘟嘴的模樣,他感覺自己睡了很久,頭也很疼。
喬綿原本舒展的眉頭忽然輕蹙,她責怪的說道:“你幹嘛啊!”她的目光看向陸亭川撤掉輸液管的手背。
隨後喬綿找了張紙巾給他拭去血跡。
陸亭川揉著太陽穴,好疼,“我怎麽了?”怎麽會躺在病床上,陸亭川記不得了。
“你暈倒了。發高燒,睡了三天三夜,好在你終於醒過來了,亭川。”喬綿將魚湯喂到陸亭川嘴邊,他沒胃口,不太想喝。
一醒來,之前的事便全部記起。
洛名刀,洛名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