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時間,物是人非。 連湖都更改了名字,還能指望什麽不被改變呢。
喬綿閉上雙眼,感受夏夜風的拂麵。湖水的味道是鹹鹹的,混合著幹燥的空氣,竟然有說不出的清新。
“一個人跑這麽遠,也不說一聲?”背後忽然傳來陸亭川的聲音,喬綿被嚇了一跳。
她回應:“出來透透氣。”
陸亭川見喬綿此時態度尚好,並未拒他於千裏之外,心裏頗為開心。但他表麵依舊裝的冷靜。
“我來陪你。”他帶著懇求的意願,
喬綿沒有拒絕。
二人沿著湖邊的小道走,白色的石磚整齊的鋪在路上,鞋踩上去發出噠噠的聲音。喬綿一會兒低頭看路,一會兒抬頭望柳,周圍的垂柳全都隨夜風拂動。
“喬綿。”陸亭川聲音溫涼,混著夜晚的清新空氣,傳進喬綿耳朵。
她抬眸看他,示意他直說。
“你還願意給我一次,補償你的機會嗎?”
喬綿其實很不習慣陸亭川用渴求的語氣與她交流,在她心中,不管發生什麽,他應該始終是那個孤傲、高冷、霸道的男神形象,即使天塌了,他也臨危不亂。
可現在,他就真實的在問問題,在祈求喬綿給他一個機會。
她眼眸清澈,聲音幹淨,“你知道我流產的真正原因嗎?”
問出心中想問。
陸亭川眸色很深,看不出來到底在想什麽。他們二人已經停下腳步,站在岸邊的白色鏤空欄杆處,相互看著彼此。
他輕啟薄唇,那個溫涼的聲音再次飄出:“被下了打胎藥。爸當時去調查了,證據卻早被銷毀,也就無疾而終。”
喬綿不置可否,她其實已經猜到,“是誰下的?”
陸亭川也直視著喬綿的眼眸,一汪清泉,此時裏麵閃爍著動人的光芒。其實,說起這個話題,他的心也痛。
“我想,應該是段美榮。”陸亭川回答。
“你說,我們還能再找到證據嗎?”喬綿歎氣,將手肘撐在白色欄杆上。她望著平靜的湖麵,在路燈的映照下,湖麵波光粼粼。
就是不知道平靜下麵,隱藏著怎樣的黑洞。
“可以再試一次。”陸亭川點頭,手不自覺的撫上她的後腦勺,柔順發絲的觸感傳進陸亭川手心,“喬綿。是我對不起你。”
喬綿搖頭,發絲在陸亭川手中蹭,“你為什麽不解釋,不是你害我流產的。”
她雙眼依舊眺望著遠處,隻是裏麵逐漸蒙上一層水霧,與波光粼粼的湖麵一樣,閃爍著光。
陸亭川卻輕笑,英俊的臉龐勾起嘴角,眼神都軟了下來,“綿,我都不知道你誤以為是我害你流產。”
他手中的力度加重,逐漸往下,伏在喬綿的右肩上,“那也是我的孩子,它的離開,我的心痛,不比你少。”
喬綿沒有反抗,她轉頭,盯著他的漆黑瞳孔看,“我當時真的以為是你。”其實她心中錯愕萬千。
這五年來,喬綿時常夢見那個莫名流產的孩子。每當夢醒時,她都忍不住流淚,告訴自己以後絕對不可以再活在欺騙中,再活的那麽傻。
她也恨陸亭川,恨他太狠心,太殘忍。
沒想到五年後的今天,才知道這一切都是誤會。
“是誰告訴你的?”陸亭川湊近喬綿臉龐,端詳著她。
“陸心怡。”她如實回答。
“傻瓜,她的話你也能信?”陸亭川心中萬分無奈。
若是醫生被買通,或者其他人也就算了。明知陸心怡對喬綿仇恨在心,還能去相信她嘴裏說出的話,陸亭川不由覺得喬綿傻的可以。
“我當時沉浸在悲痛裏,哪想得到那麽多?而且確實是你端給我那餐飯後,就流產了。”喬綿也委屈。
陸亭川安慰道:“我還是那句話,失去那個孩子,我的悲痛不比你少。而且我就算不想讓你留下那個孩子,也不會用這麽卑微的方式。”
他驀地一下將嘴唇湊近她耳廓,輕吐氣息,“你說,你是不是一直不信我人品?”
喬綿苦笑,“看來,是那個保姆的人品有問題,這筆賬我要跟她算清楚。”
陸亭川離開她的臉,看著眼前這個楚楚可憐的人兒,“喬綿。以後我會保護你,一直保護你,不讓你受傷害。”
他心中喜悅,喬綿對他的誤會已經解除了。雖然,它遲到了五年。
可喬綿似乎還隱隱有話說。
她躊躇著開口,“你這麽努力證明你對我的愛,那……”
陸亭川見她欲言又止,伸手刮了一下她的翹鼻,臉上浮現笑意,“嗯?”他示意她繼續說。
“那……文思然呢?”喬綿淡淡看他。
卻隻看見陸亭川臉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空氣似乎立刻靜止,連彼此的呼吸都停滯了下來。喬綿屏息望他,須臾,慢慢收回目光。
他果然還是在意的。喬綿掙脫開陸亭川的手。
看來,他們之間的誤會與隔閡又沉澱了五年,不是一句解釋就能消失殆盡的。況且,陸亭川心中還有個文思然。
如果說其他的傷害,喬綿都可以推脫給其他人,原諒陸亭川。那文思然帶給她心靈上的創傷,便是其他任何人都無法取替的。
他終究還是忘不了她吧?看來,那些說的情話,也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
喬綿一個人往前走去,陸亭川聲音清冷,“喬綿。我是愛你的。”
可是隻剩聲音回蕩在四周,喬綿一次也沒有回頭。
回到老宅後喬綿便覺得有些困乏,清晨陸亭川將她帶到車上後,雖一直都在睡,卻睡得不安穩。
劉嫂見喬綿回來後,熱情的很,走過來笑著說臥室又重新整理了一下,喬綿可以直接去睡了。
她聞言蹙眉,“劉嫂,待會你告訴亭川,今晚他睡書房吧。”
說罷喬綿便緩緩上樓,洗漱更衣。
劉嫂沒想到喬綿和陸亭川會分房而睡,表情有些驚訝,但馬上又點頭說好。
一樓的大房門口傳來輕微聲響,陸餘年從門口回到床邊,歎氣聲在房間響起。他想,喬綿主動說要與陸亭川分開睡,二人感情看來還是不穩定,陸亭川還有長路要走啊。
這夜喬綿睡得不好。
劉嫂將房間收拾的幹淨整潔,屋裏熏香也是她熟悉又喜愛的味道,本該讓人安心。喬綿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她聽見陸亭川回來後走到房間門口,停止後又遠離的腳步聲。
於是,腦海中更是不停更迭他與向成玨的臉。喬綿心中明白,如果她對陸亭川真的心灰意冷的話,想必是不會害怕與他相處,也不會再想起他。
偏偏是喬綿心中還有他的位置,才害怕在與陸亭川的相處中,那份被她藏起來的愛再囂張跑出來。
她已經隱匿了五年,不想再藏了。
清晨,天空剛泛起魚肚白,夜晚的溫度還未完全褪去,喬綿裹緊了薄被,沉浸在睡眠裏。
門口響起敲門聲,十分有節奏的噠噠叩門聲,喬綿一下子驚醒,她揉了揉睡眼,仿佛能透過門看到門外陸亭川指節的敲擊。
噠噠噠。
喬綿光著腳丫踩在地板上去開門。
她聲音還帶著睡覺後的沙啞:“嗯?”
陸亭川已換上幹淨利落的衣裳,頎長的身子立在門口,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喬綿。
他的目光落在喬綿的小腳丫上,她的玉足圓潤可愛,白白嫩嫩。可惡,上次篝火晚會她上台唱歌時,底下的人對她的姣好麵容與身材都看呆了。
“有事嗎?”喬綿見他不回答,又問。
他收回目光,眼眸漆黑深似海,卻又像亮著點點星光,“去找保姆陳姨,如何?”
喬綿思緒混亂,“陳姨?”她怎麽沒了記憶。
陸亭川點頭,伸手為她拭去拂過嘴角的發絲,“之前記錯了。那個保姆不姓張,姓陳。”
“哦。”喬綿恍然大悟,“記錯了啊。”
見她關注的不在重點上,陸亭川又重複了一遍,“我們一起去找她,親口詢問五年前流產的事,如何?”
喬綿原本有些朦朧的杏眼,忽而閃過亮光,她驚訝,“啊,還能找到嗎?”
麵前的男人嘴角微勾,眼神篤定,“不好說。我托人找到了她地址,得去看看。畢竟五年了,可能搬走了。”
喬綿不置可否,卻又奇怪他篤定的眼神,既然不能確定,幹嘛用那種眼神,奇奇怪怪的。
“你先去收拾收拾,我們待會出發。”陸亭川叮囑她。
“好。”
關上門,喬綿開始換衣洗漱。
簡單收拾後,二人便準備出發了。
劉嫂將早餐擺上餐桌,召喚他們:“二少爺,二少夫人,你們吃點東西再走吧。”
陸亭川看了眼喬綿,見她無心吃飯,過去拿起雞蛋和麵包,遞到跟前,“你身子弱,早飯得吃點。”
畢竟,不吃早餐危害大。以前喬綿也經常說。
關門聲響起,喬綿和陸亭川上了車。她啃了一口麵包,“過去得多久呢?”
陸亭川將剝了殼的雞蛋遞給喬綿,特有的香氣正從溫熱的雞蛋身上鑽出來,“大概得走段路程吧。”
畢竟,他也沒去過。
喬綿吐吐舌,接過雞蛋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