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亭川……是他,他還是來了。 自那日在波特博士辦公室外見過他一麵後,又有三四年未見。
喬綿不知外頭的男人是否能看到自己,她慌忙低下頭,掩飾自己內心的恐懼。
一旁的向成玨已猜到陸亭川的心思,他低聲對喬綿說:“小綿,開窗吧。”
副駕的喬綿頃刻間抬起頭,不解。
“他已經知道你在裏麵了。小綿。”向成玨的聲音平靜如初,喬綿心中卻暗潮湧動。
在國外待了好幾年,明明感覺自己智商和情商都明顯見長,可一見到陸亭川,卻連話都說不出。
即使隔著一道玻璃,又如何。
“走吧,成玨,我不想看到他。”喬綿哀求向成玨,楚楚可憐。
向成玨的手已暗自抓緊,青筋爆現。
她說不想看到,是因為不敢麵對?
沒什麽不敢麵對的,對男人來說,逃避是最大的恥辱。況且,喬綿此時的情緒波動,已經證明她並未將陸亭川完全放下。
向成玨不想多言,他側身,甩開喬綿剛剛因為哀求而扯住他衣角的雙手。
男人的決鬥心理讓他手指輕跳,窗子便緩緩落了下去。
向成玨將手自然的搭在喬綿身後的椅背上,“怎麽,要一起吃飯?”
他的語氣輕鬆,語調上揚,臉上還配合的勾起了嘴角。
陸亭川並不買賬,他陰沉著臉,看了喬綿一眼,又看向向成玨,“沒胃口。”
“哦,那沒事的話,我們去吃飯了。”向成玨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喬綿一直沒轉頭看窗外的男人,即使自己再假裝不在意,當那熟悉的嗓音傳進耳朵,那依舊強大的氣場籠罩她時,喬綿還是感覺呼吸不過來。
所以,當向成玨說他們去吃飯時,她才感覺快鬆了一口氣。
可接下來,陸亭川的手,卻把上了車門。
他指節分明的手指就這樣橫跨在窗線旁,“著什麽急?”
“我可沒說,沒事。”語氣不再平靜,溫涼。反而暗藏殺意。
喬綿繼續緊咬著下唇,雙眼看向前方擋風玻璃,企圖轉移注意力。
“那也得等我們吃了飯再說。”向成玨故作挑釁的看了他一眼,接著又寵溺的望向喬綿。
似乎在警告陸亭川,你說事可以,但餓著我的喬綿,可就不行了。
但接下來陸亭川的反應是他們都沒想象到的,他徑直繞過車頭,走到駕駛座外,一把拉開車門,將向成玨拽下了車。
“既然這麽不想當著她的麵說,那就我們兩個,單獨說。”他的臉似乎沒剛剛那麽陰沉,語氣卻是刻不容緩的命令。
向成玨理了理自己衣服,站好,回頭,“小綿,等我一下。”
接著雙眼微眯,望著陸亭川,“現在知道彰顯你的男人氣概了?早幹嘛去了。”
說罷,自個兒往一旁走去,盡量遠離喬綿的視線。
可這一馬平川的營地,實在沒個隱藏的地方。
二人隻好背對著喬綿,盡量客氣的說話。
她獨自坐在車上,盡管隔絕了外頭喧囂的噪音與空氣,卻顯得更加壓抑。
喬綿並不想去看外麵兩個男人的交談,卻控製不了自己的視線。她死死盯著兩人,他們手中煙不滅,卻都沒有送去嘴邊抽。
兩個高大的身影,就這樣站著,喬綿也不知他們到底在說什麽,幹燥的空氣不停撫過他們的衣服,隨著風的鑽進,衣服時而變得鼓鼓的,時而癟下去。
正當她以為這是一場和平的交談時,忽然間,不知誰先動手,兩人居然瞬間扭成一團,打了起來。
這…是什麽情況?喬綿驚訝著張大嘴巴,一時竟不知是該繼續躲在車裏,還是下去勸架。
男人打架這種事,她已經很久沒親眼見過了。在喬綿的心裏,男人在年輕時是不成熟的,甚至可以說是幼稚,所以他們遇到問題,不喜歡辯論,通常愛用武力來解決。
可眼前這兩個男人,都是三十歲往上走的男人了,更別提,個個都還是特戰部隊如假包換的隊長。
她還是下了車。
“成玨,別打了。”喬綿跑到向成玨和陸亭川身邊,卻慌裏慌張,不知如何是好。
黃色的塵土漫天飛揚,喬綿沒來得及捂嘴,被飛揚的塵土嗆進喉嚨,忍不住咳嗽起來。
她剛剛的製止沒讓兩人停下,可一咳嗽卻引來了關心。
“小綿,你去一邊待著,不要管我們。”向成玨聲音並不平穩。
倒是陸亭川依舊死氣沉沉,或者說,麵不改色,“喬綿,你回去。”
她忍不住想笑,他們都打了起來,還讓她走,實在是搞笑。
“你們別打了。”喬綿克製著喉嚨的沙粒感,“陸亭川,你別鬧了,行不行?”
誰料此話一出,陸亭川雙眸更加暗沉,“嗬。”他不屑。
說罷,一拳揮出,與向成玨又扭成了一團。
二人的打鬥,直到陸亭川的心腹童文來叫停,才不甘的停止。
當然,他也帶來了不好的消息,此次二人打架全程被伍瀚軒目睹,怕是快找他們談話了。
兩個重量級人物的打架後果很嚴重,向成玨與陸亭川身上均多處掛彩,不過在一旁等待的喬綿隻帶走了向成玨,並沒有理會同樣受傷的陸亭川。
她帶著向成玨到醫務室,取了些藥,親自為向成玨處理傷口。
下巴,額頭,手肘,膝蓋等等均有擦傷,還好傷的不嚴重,喬綿小心翼翼為他擦拭傷口,用棉簽將碎屍渣和灰塵等都挑了出來。
隻是,從頭到尾,她都沒問向成玨與陸亭川為何打架,打架之前,他們倆又說了些什麽。
向成玨也自覺的閉嘴,沒再多說話去刺激喬綿。
畢竟,他也不想喬綿再成為無謂的爭端。
伍瀚軒打電話讓陸亭川到他辦公室的時候,陸亭川正一個人坐在遠處的樹下,用樹枝在地上劃著叉。
掛了伍瀚軒的電話後,陸亭川一個人又靜坐了良久,才上了他的辦公室去。
這兒雖是司令部,但除了辦公室,會議室和醫務室等是搭建的棚以外,其他所有的營房都是臨時帳篷。
剛剛陸亭川看著喬綿領著向成玨往醫務室的方向走去,知道她是帶他去處理傷口,便遲遲不想過去,以免遇見。
精心算著時間,心想那兩人總該是出去了。陸亭川不想在首長眼皮子底下再發動一次戰爭,一是破壞軍中紀律,二是在這兒打,打也打不舒坦。
去伍瀚軒的辦公室,必定會經過醫務室。陸亭川索性微眯著眼,懶得看,懶得想。
偏偏冤家路窄,還沒走幾步,喬綿和向成玨從醫務室出來了。
“娘氣。”他別過頭,鼻子裏冷哼一聲,不想看向成玨。
娘裏娘氣,血都沒流點兒的傷口,還假模假樣的貼個創可貼。
“小心點,成玨。”可對麵走來的兩人,竟然沒看他。喬綿小心翼翼的扶著向成玨,眸光全心傾注在他身上。
“向成玨,你他媽行不行啊?還要女人扶。”陸亭川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喬綿和向成玨對他的熟視無睹,竟讓他更不舒服。
二人剛從他身邊經過,喬綿身上的清香混合著一股酒精的味道,往陸亭川鼻子裏鑽,迫不及待。
他隻是想諷刺向成玨,忍不住的,想拚命諷刺他。
為了這個離開他五年的女人,這個忍心拋棄他去跟其他男人過活的女人。
風的追逐停止了,喬綿的腳步也停止了。
她緩緩轉身,抬眼看著陸亭川,這是五年來,他們的第一次對視。當然,在國外的那一次不算。
“陸亭川,你有完沒完?成玨的右腿在國外受了傷,現在還沒好全,你非要看他落下殘疾,你才高興嗎?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幼稚。”
喬綿眸光沉定,語氣溫涼。聲音依舊是那麽的柔軟動聽,其中的生疏卻也明顯的快要溢出來。
陸亭川僵著嘴角,插在褲兜裏的手不自覺攥緊。這女人,真會刺激他。
幼稚,嗬,苦尋她五年,怎麽不幼稚?
因為在新聞上看到一個側麵像她,便飛越重洋去尋她,算不算幼稚?
他回過神的時候,喬綿已經帶著向成玨走遠了。陸亭川鼻子又嗤了一聲,往前走去,敲響了伍瀚軒的門。
“怎麽回事?”伍瀚軒坐在沙發上,沉著臉問陸亭川。
他瞧見陸亭川身上也掛著彩,而且很明顯傷口也沒處理。
“沒什麽。”陸亭川淡淡回答,也走到沙發邊上,翹著二郎腿,眉宇間卻盡顯愁容。
伍瀚軒打量著陸亭川,他很明顯心情不佳,但這不是因為打架。“為什麽打架?”
“因為不爽。”陸亭川用手按著太陽穴,直白的回答。
“你不爽什麽?”伍瀚軒站了起來,走到陸亭川正對麵,打量著他。
陸亭川感覺到灼灼目光,卻不理會,繼續直白道,“不爽你讓喬綿參與演習!”
他聲音驟得大了起來,充斥在伍瀚軒這個空間並不算大的辦公室裏。
瞬間二人沉默,伍瀚軒沒想到他的一個決定會讓陸亭川有這麽大的反應,這三人的三角關係,看來沒想象中那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