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宵小拙計定輸贏
葉雲飛和琴萱聞言微微點頭。不管是不是真的，這些故事都編得還算圓滿。
朱傑接下來又道：“天神伊奘諾尊與伊奘冉尊隻是傳說，從沒有人見過他們的樣子。不過天照大神似乎真有其人，據說確實有人見過。所以我上次還未接近明治神宮便覺得很是緊張，唯恐她本人便在神宮中休憩。”
“四月十三日，巳時，京都流風神社.
日中比試第三場――歌舞伎。“
當天早上，大幅的告示張貼得滿城都是，連大明使者住宿的旅店門口也沒有漏過。
當葉雲飛領著歌姬、樂師和段幹丘、令狐鬆等人來到流風神社的時候，一眼看到的是神社內外風雨不透水泄不通的人群。略一詢問之後，才知道除了皇親國戚、達官貴人之外，要想入場觀看比賽必須先買票。一張門票售價一千兩銀子，很快被抬到三千兩銀子之上，即便如此，還有很多人站在門外，盼著有人能中途退場。
段幹丘不愧為商人本色，見此情景忍不住笑道：“門票收入不少啊！這些人很會賺錢！”
葉雲飛哈哈笑道：“我們也要分成！不然就不比！讓他們自己去玩。”
琴萱見了人山人海的場景有些不安，緊蹙眉峰低聲道：“倭人為何如此張揚？難道說他們有什麽必勝的把握？還是他們的歌舞伎厲害無比？抑或想控製裁判？”
葉雲飛抬頭看看正前方不遠處搭起的高台，發現台上空無一人。五位裁判除了太子還沒來之外，其餘四人已在台下就座。他們神態自若，談笑風生，不似受人控製的樣子，看來倭人必然另有製勝之法。
眾人都在一邊聊天一邊等著比賽開始。可是等了好久還沒有開始。
正在大家翹首張望的時候，室町斯俞走上台來高聲道：“太子殿下忽染貴恙，無法前來觀戰。明使羽先生，請來前台敘話！”
葉雲飛不緊不慢走到台邊，施禮問道：“大將軍何事吩咐？”
室町斯俞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一絲微笑，說道：“裁判本來就不多，現在又缺了一人，你看這場比試裁決的方式能否修改一下？”
葉雲飛心道：“來了。”口中卻不置可否地說道：“將軍意下如何？”
室町斯俞略微提高了聲音道：“無論是歌舞還是戲曲，比的是藝術的感染力，理應以現場觀眾的反應作為評判的依據。我建議以歡呼聲作為評判的標準，至於四位裁判，就負責記錄歡呼次數好了。”
葉雲飛麵色一沉，沉吟著沒有說話，心道：“現場的觀眾都是倭人，難道會主動為我叫好不成？”
室町斯俞自然知道他心中的顧慮，打著哈哈道：“專使若不放心，那就這樣好了：隻要觀眾給予我方的歡呼達不到貴方的五倍，便算我們輸了，你看如何？”
葉雲飛想了想，覺得若是再不答應，必然會引來對方的諷刺挖苦，於是跟著對方“哈哈”笑道：“就以大將軍所言！雖然這樣還是我們吃虧，不過也可以勉強試試。反正我方已經勝了兩場，這場即使輸了，還領先一籌呢。”話是這麽說，他卻根本沒想可能會輸的事。因為臨來之時皇上交待過，若是輸了一場回去就以喪權辱國論處。
這時室町斯俞又道：“我國的歌舞伎內容十分豐富，一場比賽恐怕難以盡展其長。為了使比賽盡興，我看不如這樣：每方出三個曲目，最後以贏得歡呼的總次數決定比賽勝負。”
葉雲飛回頭看了看琴萱，見她微微點頭，於是笑道：“好說，好說，不過……門票收入要分我們一半！”
琴萱哭笑不得，沒想到他真的將這番話說出口來，他都修到金星天了，要銀子有什麽用？而且此舉簡直有失國體！
更奇怪的是室町斯俞，頭搖得像陀螺一樣：“不行，不行，這可不行！”
葉雲飛不依不饒地說道：“四成……三成……兩成……兩成總可以吧？我手下這些歌姬萬裏迢迢來貴國一趟不容易，怎麽也要讓她們稍微賺點兒，也好讓後半生好過一些。”
室町斯俞依舊不肯鬆口，堅持道：“不行！我已經將門票收入許給‘春秀’了。春秀是我們大和民族婦孺皆知的美女，更是島根縣出雲大社的新選出的聖女。為了修繕寺廟，春秀不惜拋頭露麵四出募捐，在京都鬧市區搭戲棚表演歌舞。正是由於她的努力，我國的歌舞伎才得以發揚光大。喏，她來了，你看，等下領銜歌舞表演的就是她。”
葉雲飛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發現正有一群姑娘從外麵走進來，個個明豔不俗，打扮得花枝招展，領頭的女子更是人間絕色，大概就是室町斯俞口中所說的春秀了。春秀的外形略帶風塵之色，然而明眸閃過卻顯得十分清純，與通常所見的藝妓大不相同。
葉雲飛的眼睛在春秀麵上停留了一會兒，直到心底傳來八卦鏡的鑒定：“內外洞明，一覽無餘，不是修真人，無絲毫內力。”然後是煉妖壺的聲音：“此人心性甚佳，非但未染魔性，而且功德很高，好似大德高僧一般。”
“嗯，看來是一位好姑娘。”葉雲飛自言自語地說著，接著對室町斯俞道，“既然如此，本使就不跟她爭這點小錢了。希望她能將寺廟建好，也算是做了件功德無量的事。”
這時，龜田先生滿麵堆笑地走了過來，詢問哪方開始率先表演。
葉雲飛不假思索地道：“無所謂，貴國作為主人，不妨先開始好了。”
於是龜田走上台高聲宣布：“歌舞表演現在開始，日中各表演三場。四位裁判負責統計歡呼聲，百人以上的齊聲歡呼才能計作一次，個別人員的狂呼亂叫不算在內。首先表演的是日方春秀領銜的《如意幻舞》！”
話音剛落，滿場觀眾便齊聲歡呼起來，四位裁判急忙將歡呼聲記錄下來。
等到春秀走上台去開始表演獨舞的時候，滿場的歡呼聲響得更厲害了，隨後一直響個不停。
這一刻，連葉雲飛也懷疑自己是否失策了。因為這種歡呼與歌舞水平的高低毫無關係，純粹是為了自己的國家盲目亂叫而已。
盞茶功夫過後，人們喊得有些累了，才略微停下來歇息片刻。直到這時，他們才將注意力轉移到春秀的表演上來。
老實說春秀的《如意幻舞》感染力不算非常強，卻隱隱透出佛家清心脫俗的韻味，在這魔性四溢的國度中，也算是一道十分靚麗的風景線。
《如意幻舞》贏得人們不少的掌聲。就連葉雲飛和琴萱也覺得不錯，毫無顧慮地加入到鼓掌歡呼的人群中去。
春秀的表演進行了小半個時辰便結束了。裁判統計的結果為：《如意幻舞》贏得了八十次歡呼！
接下來該中方表演，琴萱對著歌姬們招手道：“姐妹們上場！請準備《雲門大卷》！”
眾歌姬答應一聲走上台去，十名樂師則在台下取出琴瑟琵琶拉開了架子，隻待琴萱一聲令下便要開始。
葉雲飛一聽《雲門大卷》的名字便皺起了眉頭。他知道華夏舞蹈分雅樂舞蹈和伎樂舞蹈。《雲門》為雅樂舞蹈“六大舞”之一，用以歌頌黃帝創製萬物，團聚萬民的豐功偉績，將黃帝的盛德比喻成天上的祥雲一般。雅樂舞蹈是禮樂教化的正統舞蹈，內容很豐富，不過卻很難被人理解。春秋戰國時期的魏文侯每次欣賞雅樂就止不住要打瞌睡；齊宣王一聽到雅樂這個名稱，就嚇得變顏變色，可見這些所謂“雅正之聲”實在不得人心。現在要將這種陽春白雪般的雅樂演給倭人看，還不是對牛彈琴？
琴萱看他眉頭不展，湊到他耳邊低聲解釋道：“聖人言：‘樂以載道’‘盡善盡美’。音樂舞蹈不僅有娛樂之功，更負有教化之責。雅樂雖然難懂，卻能調節身心，達到‘揖讓而治天下’的效果。公子想想看，在座的倭人大多身染魔性，人數那麽多，勢必不能全部殺了，若是聞聽雅樂使他們恢複一點良知，不也是功德無量的事嗎？”
葉雲飛聞言翹起大指，十分誇張地用力點頭：“娘子說得有理，不愧是儒家六脈中‘樂派’的唯一傳人，小生受教了！”
琴萱看著他好笑的樣子，心頭一陣甜蜜，回頭將手一揮，向著台上的歌姬發出開始的指令。
眾歌姬都是秦淮河數千畫舫中挑出來的上上人選，每個都天資聰穎，兼且有著多年的舞樂修養，所以才能在短短十天的時間裏掌握了琴萱傳授的雅樂。
表演開始的時候，觀眾席中不時傳來喝倒彩的聲音；不一會兒，眾人就看得眼花繚亂、迷迷糊糊；等到快結束的時候，人人心裏都覺得好看，可是卻不知道好在哪裏，所以全都呆坐著一動不動。
葉雲飛明知道這場表演很難贏得掌聲，可是眼見直到表演結束也沒聽到一聲歡呼，還是覺得有些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