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棋力考較入宮門
然後儒士出了大門上了四人官轎,讓葉雲飛捧了些書籍字畫在後麵跟著。
一路行去街道越來越寬,宮殿越來越高大,走了不久竟然到了承天門外。儒士下了轎子,吩咐轎夫等著,仍舊讓葉雲飛跟著,然後邁步前行,過了端門來到午門前。
葉雲飛殿試的時候曾經入宮一次,今番再次來此仍然感受到午門的森然威嚴。看著高大的磚石墩台上的五鳳樓,和兩側凸出的闕形成相對圍合的空間,任何人都會有一種壓抑感。
守門的黃門侍郎上來問候:“齊太傅,今天怎麽來得晚了一個時辰啊?”
齊太傅從懷中取出一塊牙牌道:“太子讓我找齊了他要的字畫就來,不論時間早晚。”然後指了指身後的葉雲飛道:“此人是我府中的師爺,下得一手好棋,太子學棋甚切,想知道什麽是上乘棋道,所以讓我請位高手來在太子麵前對弈一局。”
黃門官看看葉雲飛道:“你的牙牌呢?”
葉雲飛忙將儒士所給的牙牌取出來。
黃門官接過去看了看,點點頭,然後對儒士道:“齊太傅,依例檢查,請多包涵。”
儒士沒有說話,隻是伸開雙臂任其檢查。葉雲飛這才明白麵前的儒士竟然是當朝三公之一:太傅齊為民。由於心中早已有底,所以也沒有怎麽吃驚。黃門官略略檢查了一下齊為民,接著十分仔細的檢查了葉雲飛手中的字畫,又在他身上拍了幾下,道:“檢查完畢,兩位請入宮。”
兩人剛欲邁步,忽然從宮內走出一位六旬老者,人還在三丈外就笑道:“剛才在遠處聽說太傅的師爺是圍棋高手,不禁想出來認識一下。太傅真是好生了得,不單自身棋藝天下聞名,府中隨便出來個師爺也這麽厲害。以後有空倒想請教幾局。”
齊為民上前拱手道:“原來是劉太師,今日已晚,我們急著要見太子,切磋之事以後有空再說吧。”
葉雲飛心中一震,麵前站著的竟然是權傾朝野的太師劉忠義,正是此人跟宮裏的太監韋忠賢裏應外合、把持朝政,弄得滿朝文武敢怒而不敢言,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但見對方五短身材,大腹便便,一雙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線,偶爾不經意的瞄過來卻又滿含神光。似乎身上練了某種功夫,看來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人。
劉忠義攔住兩人道:“太傅且慢。我剛剛去看過太子,太子神色極差,剛剛入睡,你去了也要在外麵等著。不如讓他休息一下,過一個時辰再去。”接著話語一轉道:“太傅,請給介紹這位圍棋高手,我很想結交一下!”
齊為民看了葉雲飛一眼,心裏有點不安,麵上不動聲色的道:“這是本府師爺羽義。羽義,來見過當朝太師。”說著招呼葉雲飛上前晉見。
葉雲飛盡力收攝自己身上的浩然正氣,急忙上前施禮道:“久仰太師大名,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
劉忠義緊盯著葉雲飛道:“羽師爺是哪裏人啊?我也略通棋理,京城棋界高手無不相熟,為何未曾聽說你這圍棋高手的大名?”
葉雲飛不慌不忙的再次施禮道:“晚生是青海人,向來以為棋術隻是小道,從沒想過以棋道揚名,所以很少跟棋界中人來往。”
劉忠義哦了一聲道:“原來羽師爺博學多才啊!不知道你最得意的是什麽?最想揚名的又在哪一方麵?”
齊為民有點焦急的看著葉雲飛,不知道他怎麽回答。
葉雲飛嗬嗬笑道:“我最盼望的還是有一天金榜題名,這也是我拜在太傅門下的原因,實指望近水樓台圖些方便罷了。今日見了太師,以後還請多多提攜。”
劉忠義一摸短須道:“好,這也是讀書人的本色。我且考你兩個問題,若能答得好,我會跟太傅一起幫你打點,或許你不用科舉就能入仕作個小官了。”
齊為民聽了葉雲飛的答複一個勁兒的暗暗點頭,覺得很是恰當。忽然聽見太師要提問題,他的麵色有點不太自然,道:“太師,我們還要入宮麵見太子,不如請您以後再考吧。”
葉雲飛卻神態自若的道:“太傅莫急,既然太師有此雅興,便請出題。”
劉忠義看他氣定神閑的樣子,略一沉思道:“這兩個問題都是圍棋方麵的,第一個比較簡單,如果答不出,今天你就不必入宮了。請問圍棋手法有哪些名字?”
葉雲飛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道:“棋經十三篇有雲:夫弈棋者,凡下一子,皆有定名。其之形勢,死生、存亡,因名而可見。有衝,有幹,有綽,有約,有飛,有關,有搭,有粘,有頂,有尖,有覷,有門,有打,有斷,有行,有立,有捺,有點,有聚,有蹺,有夾,有拮,有辟,有刺,有勒,有撲,有征,有劫,有持,有殺,有鬆,有盤。用棋之名,三十有二,圍棋之人,意在萬周。”
齊為民聽到這裏,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暗自慶幸今天運氣好,這位仙長果然非同一般。
劉忠義鼓掌道:“好!果然是當世國手,這個小問題當然難不住你。不過第二個問題有點難度,邵壅曾經寫過古今圍棋第一長詩,你是否聽說過?能否背點兒來聽聽?”
齊為民聽了邵壅這個名字,想了半天沒有印象,抱怨道:“太師這是強人所難了,這詩我都沒聽說過,不知太師從哪裏看來的?”
劉忠義得意的笑道:“這是我上月才從國子監的藏書閣翻了許久翻出來的。我拿這問題問了八個人,沒有一個答得出,大家都說連聽都沒聽過。”說到這裏,他停了一下,看看葉雲飛道:“你隻要背得出二十句,我就推薦你做宮廷棋待詔,官居六品,以後可以出入翰林院、親王、公候的府地,甚至皇宮除後宮以外的部分也可以來去自如。”
葉雲飛卻問道:“太師不用考察我的棋藝了嗎?或許我隻是棋藝平平而記憶較強而已。”
劉忠義哈哈笑道:“不用了,如果你真能背出此詩,可見對圍棋確實有心,而且做過很深的研究,更兼智力超群,棋藝應該不會差到哪裏。”
葉雲飛不忙背誦,又問道:“太師是否相戲爾?”
齊為民故意嗬斥道:“朝廷三公,怎會相戲於你?你若是會的話就背來聽聽,不會也沒人怪你。”
葉雲飛抬頭望天裝作苦思冥想的樣子,劉忠義看著他那痛苦的表情得意的笑道:“背不出也沒什麽。莫說是你,就是翰林院的學士也沒幾個人聽說過。要說背得全普天之下恐怕沒有一個。”
葉雲飛裝模作樣停了半天,看看差不多了,忽然背道:“我來試試看啊,二十多年了,可能記不全了。好像是‘人有精遊藝,予嚐觀弈棋。算餘知造化,著外見幾微。好勝心已無,爭先意不低。當人盡賓主,對麵如蠻夷。財利激於衷,喜怒見於頑┄┄’”開始時結結巴巴,隨後逐漸加快,一句接一句,如同江河之水滔滔不絕,整整一頓飯的工夫才背到:“上兵不可伐,巧曆不可推;善言不可道,逸駕不可追。兄弟專乎愛,父子主於慈。天下亦可授,此著不可私。”最後嘎然而止。
旁邊的兩人大眼瞪小眼都呆住了。
齊為民長歎道:“天呐,這麽長的詩竟然真有人去背!竟然還真的能背下來!這人是傻瓜還是神仙啊?”忽然想到背詩的人就在眼前,這話說得未免不敬,連忙改口道:“太師,棋待詔的事您看著辦吧!”
劉忠義諾諾連聲,說不出別的話來。隻是道:“兩位請進,太子該睡醒了。棋待詔的事待我秉明皇上過幾日安排。”
葉雲飛和齊為民正待邁步,忽然背後又傳來劉忠義說話的聲音:“不知羽師爺是從哪裏看的這首詩?”
葉雲飛轉身答道:“時間太久,我記不太清了,或許是敦煌石窟,或許是衡山書院,或許是白鹿書洞。”
劉忠義聽了未再問別的,這三處所在每處藏書都不下幾十萬卷,確實是很好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