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十三

  “太子好生清閑，今日怎的有空到這裏來？”月惜筠雖是不喜李懷瑾，但是好歹他是太子，也不能太過分。


  不過能在這皇宮裏麵生存下去的，誰不是好演員呢，月惜筠也會演。


  李懷瑾笑了笑：“今天父皇過來檢查，宮人說小十三被父皇罰了，我過來看看。”


  月惜筠眉頭一挑：“太子真是仁心啊，不似席雲見過的那些人，道貌岸然。”月惜筠笑嘻嘻的說著，李懷瑾的麵色略僵了一下，隨即恢複正常。


  “席雲姑娘過獎了，不知道你來作甚麽？”


  “我來找太傅，上麵發下來的書卷分好了，我給送過來。”


  李懷瑾好似剛剛才看到月惜筠懷裏的書卷一樣，淡淡一笑：“那你去忙吧，我去看看小十三。”


  李懷瑾的背影漸漸遠去，月惜筠翻了個白眼，鬼才信你仁心，你會關心你的弟弟？

  月惜筠抬腳走進教坊，正巧趕上太傅在打盹，月惜筠又不能擅自進去，隻能站在外麵等著，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許是滴滴答答的聲音驚醒了太傅，太傅悠悠轉醒，看到衣衫單薄的月惜筠站在門外，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人老了，就是愛打盹，席雲姑娘，你快些回去吧，別著了涼。”太傅笑眯眯的樣子，和藹極了。


  月惜筠笑著，把書卷抱進去，分門別類的幫太傅放好：“太傅，你說這些做什麽，這是奴婢的本分，奴婢自作主張的幫您把書卷分好了，您可別見怪。”


  太傅笑眯眯的看著月惜筠的動作：“見什麽怪，老夫還從沒有見過席雲姑娘這般乖巧的姑娘，難怪當日。。。。”太傅突然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連忙閉了嘴。


  月惜筠卻沒有當回事，整理好了書卷轉過來，笑得乖巧：“太傅說笑了，那就是個笑話，奴婢先行告退了。”


  雨大了幾分，今日送書過來的時候，還是大晴天，月惜筠並沒有穿厚的衣服，現在竟是覺得涼意沁骨，風吹著，雨絲斜著從回廊兩邊飄進來，沾濕了衣角。


  回去的時候，十三皇子還固執的跪在那裏，那個撞掉自己書的少年也在那裏跪著，月惜筠繞了一下路，遠遠的在雨聲裏聽到模糊的聲音。


  “你跪在這裏作甚？你學問好，你又沒有被罰！”奶聲奶氣的聲音帶著倔強，委屈和不服氣。


  沉默了很久，月惜筠都以為不會有聲音了，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飄然而至：“十三，我是你哥哥。”


  月惜筠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停下了腳步，遠遠的望去，透過白茫茫的雨幕，看到兩個小小的孩子並排跪在一起，稚嫩的臉上全是倔強，月惜筠心底一塊柔軟的地方，猝不及防的被觸動。


  宮裏很大，總有一些年久失修的地方，即使每個月都會有專人來修繕，兩個少年跪著的地方，滴答滴答的漏著水，破洞不大，但是這樣寒冷的季節，冰冷的雨絲順著脖子一直滴進後背，冰寒刺骨。


  少年不著痕跡的將十三皇子往旁邊擠了擠，自己接住了所有漏下來的雨滴，忽然少年抬頭，看見那一個小小的洞，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人蓋上了，沒有雨滴再落下來了。


  少年轉頭，在回廊轉角處看見一個一閃而過的裙角。


  回到院子裏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隻有一間房子裏麵還亮著燈，聽見聲音，那件房門打開，是嵐姑姑。


  “你這丫頭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嵐姑姑壓低了聲音，朝著月惜筠說道，語氣很是凶狠，手裏卻拿了一張毛巾，“下雨了，淋濕了吧。”


  月惜筠接過嵐姑姑手裏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水珠，確實是淋了雨，隻是沒有多少，自己進來教義坊的時候就屬嵐姑姑最關照自己，雖然嘴上總是說著狠話，但是做事卻總是為了別人好。


  月惜筠吐了吐舌頭：“我以為這雨會停，就躲了一會兒，怎麽知道這雨不停。”


  兩個人進了屋，嵐姑姑就著桌上的杯子給月惜筠倒了一些水：“時辰晚了，沒有熱水了，我的小爐上還溫著點薑湯，自己待會過來喝。”


  月惜筠點了點頭，嵐姑姑走了出去，遠遠的飄來嵐姑姑輕飄飄的聲音：“真是讓人操心。”看了看窗外的雨，月惜筠的眼光有些暗淡，冬天又要過了，自己到這裏已經好幾年了，可是時常還是會在夢中夢見自己的家鄉。


  月惜筠整理了一下，換上一身幹爽的衣衫，就往嵐姑姑的房裏去。


  推開門的時候，嵐姑姑正眯著眼睛，在油燈下麵補著衣服，抬頭看了一下來人是誰，就把頭低下去了：“自己去倒來喝，我忙著呢。”


  月惜筠笑嘻嘻的倒了一杯薑汁，喝了一小口，整個人從裏到外的暖和了起來：“嵐姑姑，你加紅糖了吧。”


  “就你最聰明，就是有些時候又是在是笨的很。”


  “啊？”月惜筠總覺得嵐姑姑是話裏有話。


  “行了行了，薑汁也喝完了，回你房，睡覺去。”還沒等月惜筠問出口，嵐姑姑就開始趕人了，月惜筠隻得先回到自己的房間裏了。


  昨個兒大雨，今天倒是個好天氣，罕見的出了照在身上能感覺到暖意的太陽。


  月惜筠推開教義坊的大門，準備開始一天的忙碌，就看見季舒玄笑的像是一朵花，站在門口，向著自己招手，月惜筠淡淡的瞟了一眼，仿佛沒有看見這個人一樣，就往外麵走去。


  “雲雲呐，你等等我啊。”季舒玄的聲音從背後傳過來。


  季舒玄穿了一身鵝黃色的長衫，腰間一條綠鬆石腰帶，看起來有幾分的英俊，季舒玄一趟小跑，就跑到月惜筠的身邊，彎著腰，偏著頭看月惜筠的臉：“雲雲，你是不是生氣了？”


  月惜筠停下了腳步，看了看季舒玄那張笑得跟花一樣燦爛的臉，又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又看了看前麵的回廊，點了點頭，繼續往前走去。


  “雲雲，你不要生氣嘛，我不是故意的。”


  月惜筠目不斜視繼續的往前走去，隻是腳下加快了腳步，季舒玄不得不撩起衣服，跨著大步。


  “雲雲，雲雲，你慢點呐，我跟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