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仇恨（二）
“我記得當年我成年的時候，父親曾經說可以喝酒了，可是他剛剛把酒開了，你突然間打了電話過來。”看著空了的酒杯，湯同拿在手裏把玩了一會兒，又繼續倒了一杯。
“哥，你對那個電話有印象嗎？”湊到了嘴邊的酒一頓，湯同皺了皺眉頭，像是為了確認什麽。
湯殊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記得的。
湯同十八歲的生日，他是去打了電話過去慶祝的。
“那哥哥應該記得，那個時候你說了很多的話，然後還讓我在家好好的，考上了大學也要認真努力，我記得沒錯吧？”勾了勾唇角，湯同再度將手裏的酒一飲而盡。
大概……內容就是這個意思。
“多麽美好的回憶啊，多麽兄友弟恭的感情啊，哥哥你一定覺得那天我很幸福吧，有爸爸媽媽，還有哥哥都記得自己的生日。”眯了眯眸子，湯同看著這個明明比自己隻是大了不到十歲，但是卻被所有的人認為他對他應該像尊重長輩那樣的對待的哥哥，冷冷一笑。
“那天沒有喝酒，成年禮的酒剛剛開，但是最後還是沒有喝成功，我都看到它們在瓶子裏麵起泡泡了。”抿了抿嘴角，湯同的語氣聽起來有些低落，“哥哥，你知道為什麽最後我的成人禮的酒都沒有喝成嗎？”
難道是因為自己？湯殊皺了皺眉頭，握住酒杯的手指，骨節處有些發白。
“不用想了，就是因為你。”看到湯殊望著自己，湯同嘖嘖了兩聲，“因為你那天的聲音有點沙啞，後來還咳嗽了兩聲，所以咱們爸爸啊……擔心了，然後心情就不好了，心情不好，他怎麽可能喝酒嗎？對不對？”
說道最後，湯同還感慨了一句，“哪怕……那是我的成人酒啊。”
“這個事情，我代他向你道歉。”湯殊的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他沒有想到當年在湯同的身上居然還發生了這麽一段往事。
不過這個事情……倒是讓他的記憶清晰了不少。
那個時候，他應該是讓醫生打了強力退燒針，讓自己那原本說話都無法流暢的身體好一點，這才勉強把那個電話打完了。
他想要給他送去祝福，畢竟他是他的哥哥，可是沒想到的卻是……這件事情卻在他的心裏留下了這麽大的積怨。
“你不用道歉。”聽到湯殊這句話，湯同眉頭一挑，“你又沒有做錯，錯的也不是你，我隻是想不明白而已，而且……你又有什麽資格可以給他道歉呢？他是我的爸爸，也是你的爸爸，為什麽他滿心滿眼牽腸掛肚的就隻有你一個人呢？”
說道最後一句，湯同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杯中酒再滿，再空。
起身，湯同走向湯殊，雙手撐在桌上，彎下身子，目光灼灼地對上湯殊的眼，“哥哥，你說如果當年你沒有打那個電話，或許我隻是單純的不喜歡你，不會覺得你的存在會是我的阻礙，也不會因此而去恨自己的爸爸吧？”
聽到這句話，湯殊的心突然間狠狠地抽了一下，看著這雙帶著笑容的眼睛，湯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父親的離世，隻是因為生病吧？”
“什麽？”湯同挑了挑眉頭，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我怎麽是不是啊，這個醫生怎麽說，就怎麽說了，你不是也看到了當時的那份證明嗎？”
“湯同！”湯殊臉色一厲，捏緊的拳頭微微顫抖著。
“幹嘛。”湯同看向他，眼裏充滿了挑釁，“這一次總算是要以哥哥的身份來教訓我了嗎？我告訴你湯殊，我最是看不慣你那樣要麽就是好像不管我做了什麽你都能夠原諒，要麽就是擺出長輩的姿態來教訓我的樣子，你這樣真讓我惡心。”
說道最後，湯同恨恨的呸了一聲。
湯殊靜靜地對視著這個弟弟，眼裏的神色重新恢複平靜，隻是那攥得越來越緊的拳頭，卻暗示裏主人心裏的痛苦與悲憤，“湯同，我再問你一遍，父親的去世，到底是意外還是……”
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湯同又笑了，“我知道哥哥你現在肯定是希望我說是意外吧，可是……我如果說不是意外呢？”
“你！”湯殊臉色一變。
“別急啊，我親愛的哥哥。”伸手阻止湯殊，湯同歎了一口氣，“要是你想要聽另一個答案，我也是可以告訴你的。”
看著湯同那帶著嘲諷，帶著冷笑，帶著孤注一擲又魚死網破的眼神，湯殊覺得自己應該什麽都不用問了。
因為……有的東西改變不了，他也無能為力。
將杯子裏的酒喝完，湯殊緩緩地起身，深深地看了湯同一眼，轉身……
“這就走了，幹嘛去？是不是打算報警啊？”冷冷地哼了一聲，湯同嘴角勾了一絲冷笑，眼裏的神色充滿了瘋狂。
湯殊步子一頓，沒有回頭，“小同，你的酒我喝了，算是你成人禮那一次的補回吧，至於報警……我希望你可以自己去自首。”
“自首？我為什麽要去自首？”湯同嘴角抽了抽，哈哈笑了起來，像是控訴，又像是呢喃，“我憑什麽要去自首？”
可是那個人，早已經離開，剩下了他一個人瘋狂。
“湯殊，我不會去自首的……”許久之後，湯同重新坐了下來，看著那瓶還餘下一杯的酒，拿起來晃了晃，“你和我的約定還沒有完成呢，我幹嘛要聽你的話呢？我親愛的……哥哥。”
拿過落在旁邊的木塞上，一點一點的又將它給砌了回去，湯同的嘴角勾了一絲玩味的弧度。
他的哥哥……終究是要他的狂妄自大而付出代價的……
按下接聽鍵，湯殊輕輕地呼了一口氣，緩緩地睜開眸子，“周姨。”
“小殊……你，你看到小同了嗎？”周燕緊緊地捏住手機，像是在抓著一根救命稻草，“我打不通他的電話，他……”
“他剛剛找了我，跟我說了很多事情。”捏了捏眉心，湯殊的語氣帶了幾分歎息。
“他……”呼吸一窒，周燕的眸子裏充滿了驚恐，身子踉蹌的往後退了一步，好在身後起欄杆，才讓她沒有直接跌倒。
“周姨，他跟我說了很多。”湯殊眯了眯眸子，“你會勸他的對吧？”
“小殊，他隻是一個孩子，他還小，不懂事，他……”
“那周姨呢？您總是成年了吧？”湯殊嗤笑一聲，笑聲傳過去，讓周燕瞬間僵硬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