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生老病死不可控
墨伯還要說什麽，湯成暗地裏揮了揮手，讓他不要繼續。
看著父子二人的目光漸漸匯聚到同一個方向，墨伯也將自己的目光投了過去。
那是一幅畫……
那幅畫是少爺在寫生的時候帶回來的，還拿了獎，所以先生特意拿這個去複刻了一份，掛在了少爺的臥室裏，讓他留作紀念。
“小殊，你要是有什麽事情要和爸爸講啊，男子漢成這個樣子，爸爸可是要笑話你的。”歎了一口氣，湯成蹲下身子，同兒子平齊了視線。
然而，湯殊依舊還跟丟了魂似的，目光直勾勾的望著前麵，哪怕是已經被人阻擋了視線。
墨伯皺著眉頭看著眼前這一幕，目光緩緩地從牆上的畫落在了湯殊身邊放著的一張報紙上。
蹲下身，墨伯試探的伸手去撿那張報紙，看到少年並沒有反應要去阻止自己的動作，墨伯飛速的撈起那張報紙……
迅速從報紙上一掃而過，墨伯皺了皺眉頭，在看到某個字眼的時候心裏疙瘩一下，又抬起頭朝牆上的畫看去。
應該不是自己猜測的吧……
“小殊，如果沒有什麽事情，爸爸不希望你表現出這個樣子。”湯成此刻語氣裏多了幾分嚴厲，他雖然疼兒子，但是絕對不是一味的寵溺。
更不要說是對這個大兒子了。
“爸爸……”就在湯成等了三分鍾依舊沒有等來回應，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少年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內心一顫，湯成幾乎是立馬轉過身來，“小殊？”
“爸爸，這次受災的麵積這麽大，你想好了怎麽做嗎？”湯殊沒有抬頭，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來，圍住了自己的膝蓋。
怎麽做？難道這個孩子是因為這個事情？
“小殊，這個事情你還小，不需要操心，爸爸有自己的打算。”湯成歎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一個人善良是好事，尤其是他的孩子，他希望他們都能夠有一顆善良而公正的心。
他不敢說自己是一個善良的人，畢竟這麽多年走來，說沒有做一點對不起別人的事情那肯定不是，更何況是在爾虞我詐的生意場上。
但是，像是在這種事情上，他力所能及的時候，便絕對不會推脫。
但是在他懂事之後，他就知道了這樣一句話，“慈悲出禍害，方便出下流”。
一個人的善良是要無法是非分明，那便不能夠算是真正的慈悲。
同樣，如果說因為這些事情而讓自己陷入這樣一個悲情的情緒中，從而讓自己萬劫不複，亦是一種禍害——對自己的禍害。
若是這種善良，既幫不到別人，又傷了自己，豈不是比之雞肋還要雞肋？
“爸爸，你會不會去這些地方看一看？”少年像是沒有聽到湯成的回答一般，繼續問道。
眉頭狠狠一皺，湯成意識到了不對，搖了搖頭道：“不會。”
這個孩子不對勁……
“我可以去看一看嗎？”湯殊再問。
湯成反問：“你去幹嘛？”
“爸爸，你會不會在什麽時候留下了遺憾？”湯成沒有回答他，還是在不斷的詢問著問題。
“我……”湯成愣了一下，莫名的因為兒子這句話而有些不是滋味。
遺憾？人怎麽可能沒有遺憾呢？一個人的一輩子，有多少人敢說他是沒有遺憾的過了這一生？
“先生。”墨伯目光移開報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打斷了父子之間幾乎凝固的氛圍。
湯成抬起頭來看向他，墨伯點了點頭，眸子朝牆上的話投去，手指在報紙上勾了一個圈，接著便將手裏的東西遞給了他。
湯成眸子閃了閃，接過報紙，空氣有一瞬間是那麽的寂靜，對於這發生的一切，少年並沒有阻止，就好像他不知道一樣，雖然他們並沒有躲著他。
看了一眼墨伯畫的位置，再抬起頭看了一眼，湯成嘴角抿了抿，將報紙還給了墨伯，揮了揮手。
墨伯眼裏閃過一抹擔憂，但是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恭敬的出去了。
房門打開又被關上，屋外，阿蘭看著出來的人立馬迎了過去，“怎麽樣？是什麽事情啊？少爺他有沒有事？”
“應該沒事吧。”墨伯眼神複雜的看了阿蘭一眼，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語氣裏帶了幾分疲憊，“希望先生能夠解開少爺的心結吧。”
“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情啊？”阿蘭焦急道，“今天少爺回來的時還是好好的啊，沒什麽異常的表現。”
“突發的吧。”墨伯苦笑一聲，話裏多了幾分感慨。
如果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當初就不會讓少爺去那個地方了。
“小殊，你的那幅畫，畫的真的很好，當初評獎的時候，我記得那些評委都給了你高分吧，他們說你的這幅畫，展現了生機和活力，也讓他們感受到了人生中不一樣的快樂。”墨伯走了之後，湯成索性就坐了下來——直接坐在地板上，靠著湯殊。
雖然還是十幾歲的少爺，但是此刻兩個人坐在一起，卻沒有很大的高度區別。
湯成突然間發覺，在不知不覺的時候，這個孩子都快有他高了……
“可是，一場洪水過來，什麽都沒有了。”少年終於說了一個陳述句。
湯成眼皮猛地一跳，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是該欣喜這個孩子終於開了口說出了原因，還是感慨讓他如此悲傷的事情，自己這個做父親的無能為力。
“小殊，我們人之所以能夠生存，就是因為我們是處於這個地球上，而這個地球會發生什麽，我們都不知道，或許有一天，我們人類也會像寒武紀的恐龍那樣，突然間全部消失了，而這一次的災難……也是這樣。”湯成歎了一口氣，看著少年的眼睛道。
“可是……為什麽會是那裏呢？”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將頭埋進了膝蓋裏，“爸爸……我知道很多地方都受災了，可是為什麽哪裏也會受災呢？那裏明明……明明是這麽美好的地方。”
“小殊，有些東西不是人為可以選擇的，你認為那個地方美好，是因為有你留戀的東西在，可是將心比心……這個世界上隻要你留戀的，哪個又是不美好的呢？”謝父大手一伸，攬過少年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