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鄉下窮丫頭最襯金飾
金蝴蝶發飾，串著玉珠流蘇。發飾戴在鬢邊合著走路的步子一晃一晃，精致雕琢的蝴蝶翅膀也跟著一上一下，好像真蝴蝶飛起來一般。煞是好看。
發飾邊圍著好幾個鎮上大戶人家的千金，千金身邊的丫鬟們紛紛對唐蘇文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哪來的野丫頭，居然還肖想小姐看中的發飾。"
"咱們府上小姐都不舍得買的金飾，這個山村丫頭居然還想問價格？把她賣了都買不起。"
"她還真敢想，小姐，咱們要不求夫人買下得了。斷了某些窮光蛋的念想。"
唐蘇文穿著一件普通卻幹淨的農家粗布衣，踩著最普通的布鞋，連個繡樣都沒。
艱苦，樸素，窮困。
眾千金和丫鬟十足瞧不起地白了唐蘇文好幾眼，紛紛掩住口鼻往後退，生怕沾染"窮""字。
老板娘看唐蘇文還不走，板起長臉冷冷道，"小姑娘，那你現在有多少銀子。‘‘
唐蘇文實誠道"現在有八十文。我就先問問價格，以後錢夠了再來買。"
一句話一出，整個鋪子嗤笑聲一片。
幾個丫鬟更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千金們咯咯笑到肚子疼。
"這山村野丫頭還真敢說！誰給她的膽子！"
"就八十文？八十文給咱家小姐擦鞋都不夠！她還說以後攢夠錢來買？她知道一個金發飾要多少銀子麽？"
"她還真以為她能賺到一個金飾的錢？不過就是個擺地攤的農家女，她咋不上怡紅院去呢，說不定，怡紅院有恩客瞧中她，倒是有可能直接送她一個金飾。"
一眾女子笑得前俯後仰，老板娘也想看笑話一樣冷哼一聲，不再和唐蘇文廢話。
一名千金仰起倨傲的下巴，鄙夷地對唐蘇文勾勾手，"呐，這一吊錢賞你的，少來丟人現眼！滾出去別髒了本小姐的眼。"
"‘啪"
一吊錢像是施舍給流浪狗一般丟到唐蘇文腳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一群千金冷眼瞅著唐蘇文，就像在看街邊吃不上包子的窮要飯。
"聽到沒！咱家小姐讓你滾出去！你沒長耳朵啊！"丫鬣狗仗人勢，對唐蘇文噴得滿嘴唾沫。
老板娘站起身，冷言冷語下逐客令，’‘你這從鄉下來的丫頭別給你臉不要臉，趕緊拿著這位小姐給你的一吊錢滾。咱鋪子裏全是金銀首飾，你個村姑這輩子都買不起！別妨礙我做生意。"
唐蘇文站在門口，對麵是一群咄咄逼人的千金丫鬟和凶橫的老板娘。
就在唐蘇文歎了口氣，準備轉身離開時，門口響起一陣結轆聲。
低啞的嗓音，如同晨暮的鼓鍾聲，悠遠動聽，"一張金葉抵一件金飾，如何。"
柳甫眉眼清冷，身姿孤傲卓絕。他推動輪椅悠悠上前，從懷中端出一張金燦燦的金葉子。
刹那間，周圍安靜無聲。
落針可聞。
整個鋪子的人全部震驚到炸裂。
眾千金美目圓瞪，吃驚地張大嘴，眼珠子險些掉出眼眶。
老板娘更是死死盯住金燦燦的精致金葉子，恨不得淌下哈喇子一口把金葉子占為己有。
這雕工，這精美繁複的紋理，簡直就像活生生的葉子一般。
她活了這麽久，見過許許多多金銀首飾，還真沒見過這麽栩栩如生的黃金葉子！
柳甫望著老板娘，淡淡道，"如何。"
老板娘這才如被驚雷擊中，相信這麽一件好事落在她頭上，忙不迭地雞啄米點頭，"好好好，好好好！絕對好！拿去拿去！這位公子，您盡管拿去！"
她心中樂開花，一枚珍貴的金葉子足以換十件金飾。
整個鋪子暗流湧動。
終於，有個膽子大的千金戳了戳丫鬟，丫鬟畢恭畢敬上前給柳甫行了個禮，恭敬開口。
"這位公子有些麵生啊。不知公子可是從京城來？借宿此地？公子買這頭飾是要送給意中人麽？"
所有千金紛紛豎起耳朵，生怕漏掉柳甫的回答。
丫鬟問出她們都想知道的訊息。出手這麽豪闊的公子，長得還俊俏儒雅，周身氣質更是尊貴清傲，肯定是京城的富家子弟專程喬裝打扮，來清口鎮避暑遊玩的。
她們早就聽說有些權貴就喜歡扮成窮人遊曆，還言說是體驗平民生活。
這麽有錢的公子哥，有意中人麽？
一眾千金美目晶亮，恨不得施展魅力當場俘獲柳甫的芳心。
然而。
柳甫的嗓音溫潤動聽，如同山澗清泉流淌，"在下，是要送人。"
在眾目睽睽下，和一眾千金雙手捧心的期待中，柳甫慢慢牽過唐蘇文的手，將金蝴蝶發飾別在她的發間。
金蝴蝶翅膀晃動，一上一下，栩栩如生。
"當！"
膽大千金手中顫抖，她拿的飾品盡數掉落，散了一地。
溥！"
一名千金更是兩眼一黑搖搖欲墜，靠在丫鬟身上不省人事。
所有人驚呆到傻眼。
老板娘張大嘴，呆若木雞。
什麽情況？
出手闊綽的謙和公子，居然將金葉子換了區區一個金蝴蝶發飾不說，還把發飾戴在一個鄉村野姑的頭上？
眾人使勁揉搓眼睛眨巴，難以相信地瞠目結舌。
柳甫拉過唐蘇文端詳，淡淡笑道，"倒是襯你。"
唐蘇文秀發與金蝴蝶垂下的流蘇交織在一處，陽光灑下，籠上金色光暈。看起來靈動又俏皮。
一眾千金內心悲憤又嫉妒。
她們悲憤為什麽出手豪橫的公子會瞧中一個普普通通的村姑，更是嫉妒唐蘇文這村姑戴上金飾後，還真有幾分姿色。
金玉襯人美。
她們望著唐蘇文嫉妒到眼睛都燒紅。
可惡！
絕對是這公子哥眼睛壞了！他居然看不出她們更有姿色，更襯這金飾麽？
唐蘇文推著柳甫離開鋪子後，身後傳來整齊劃一的哀嚎。
像是土撥鼠表情包一樣。
清水鎮。
唐蘇文推著柳甫從鎮上一路回村。
"小郎君，你真舍得花錢。還有，你哪來這麽名貴的金葉子？"
柳甫知道唐蘇文會這麽問，隨意道，"診金省的。"
"騙人。你做大夫一輩子也賺不到金葉子的錢。"
柳甫笑了笑，沒有回答。
他年少時從皇宮逃脫，先朝末帝給他一柄天羅地宮的鑰匙，更有對忠心耿耿的兵將暗中潛伏，伺機重振先朝繁盛。
他流落在民間太久，被現任朝廷追殺太久，久到他都習慣於流民的日子。如今也隻有天羅地宮的財寶能證明他曾經金枝玉葉的身份。
先朝末代太子。
這名頭像是一座重山般將他壓得喘不過氣來。
王朝曾經的輝煌，無數忠臣死前的鮮血，都不斷警示他肩上扛的使命。這是一代王朝的尊嚴。
唐蘇文推著柳甫的輪椅，悠悠走在通往清口村的田壊±。
"小郎君，你不想說也不用說。誰沒幾個秘密啊。但是.……你怎麽跟來鎮上？你什麽時候跟來的？"
"你出門的時候。"
唐蘇文，""那自己戲弄報複張家的事，豈不是被柳甫逮個正著？
果然。
柳甫淡淡道，’‘你做得沒有錯。隻是.……"他想說，做過了。古代女子名節為重，張小囪被張二郎這麽一糟蹋，她還怎麽過日子。
若是唐蘇文不動手，他已經闖進柴房救人。張小図望風聽見的動靜，就是他的輪椅枯轆聲。
唐蘇文不以為然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人要害我，那我一定先把他除掉！"
鏗鏘有力的話，擲地有聲。
一句話，讓柳甫心中一震。
遇見唐蘇文，是他救贖的開始。這鄉野女子，沒有一身武力，卻有機敏的心思和殺伐果斷的魄力。如果他能有她的決心，那……先朝複辟有望。
這一刻，柳甫望著唐蘇文的目光改變。
他欣賞她，認同她，試圖探索她更多。
她未必是朝廷派來的探子。她獨自離開村子隻是為了去鎮上換錢，而不是和誰接頭。但是，她售賣的菜蔬到底是從哪來的。
"那個，小郎君，謝謝你。"唐蘇文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肯定是看見我被人當成要飯的，才來幫我出氣。還破費了一片金葉子。"
"無妨，三個月後，若你醫術過人，那在下可是要應下承諾從了你。"
刹那間，輪到唐蘇文臉紅。
乖乖。
小郎君這是護短麽。
自己還沒娶他過門就開始護短了？也太忠犬了吧。
終於。
兩人回到蘇家的漏雨小木屋。
唐蘇文還沒進門，就聽到屋裏李氏劈頭蓋臉的痛斥聲。
"你個賠錢貨！你和那個賤蹄子一樣天天摸魚好吃懶做！那個賤蹄子一早不見蹤影就算了，你還敢和老娘頂嘴不幹活？你不就坐個小月子麽，有個屁的事！老娘當初哪裏坐過月子？生完照樣下地幹活，就你天天矜貴嬌氣。沒小姐的命還把自己真當千金？你就是個賠錢賤丫頭的命！"
李氏將蘇柳煙罵了個狗血淋頭。
唐蘇文推門的手瞬間停滯在淩空。
柳甫淡淡笑道，"怎麽。"
唐蘇文果斷的一百八十度轉身，利落輕快地推起輪椅就走，"進去撞槍口麽？讓蘇柳煙繼續受著吧！中飯晚飯看來也是她煮！走，小郎君，帶你出門兜風！"
柳甫輕笑，無奈地搖頭。
然而唐蘇文剛抬步，身後屋門就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