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沒有雞的湯,更鮮香
唐蘇文望著擠眉弄眼的李氏和蘇柳煙，不禁有些懷疑，這兩人罵咧的神態這麽相似，蘇柳煙不會是李氏的親生閨女吧。
蘇柳煙嬌柔地放下扇爐子的破扇，委委屈屈地站到李氏身邊，指點道，"阿娘，蘇文姐姐也不知道是裝傻還是真傻。她這呀，叫吃飯時候不傻，一碰到讓她給家裏出力，就犯傻發癡了。她平日裏又不是沒偷過雞，這種熟門熟路的事兒她都不肯做。"
蘇柳煙說的很委婉，但戳到李氏痛點，李氏心頭的怒火被，，噌，，一下點燃。
"嗤！"
一根柳鞭被李氏甩地啪啪作響，她指著唐蘇文破口大罵。
"你個賤蹄子賠錢貨！吃咱們蘇家的，穿咱們蘇家的，還克死俺兒子！俺留你有什麽用？以前你還聽話點，叫你往東你不敢往西！這些天你倒是好了，長本事了是不是？拐了個野男人回來就吃裏扒外！你個賤蹄子自己長著一張嘴吃喝不說，還帶著野男人一起吃！"
李氏越罵咧越氣憤，整張臉猙獰成一張廢紙，櫓起袖子就要幵撕。
"賤蹄子還有臉笑！看老娘不撕爛你的嘴！"
一邊，蘇柳煙掩嘴嬌咯咯地直笑，看唐蘇文好戲之餘不忘落井下石地加把火。
"阿娘。"蘇柳煙嬌柔道，"蘇文姐姐也不是有心的，她今天能帶一個柳大夫回來，明天還有本事帶姚大夫，陳大夫回來。阿娘你就算防也防不住啊。"
李氏聽著內心三把火越燒越旺，一把叩住唐蘇文的嘴就要扯爛。
突然。
"嘔當！"
唐蘇文卸下雙肩的簍框。簍框落地發出沉重的響聲。
蘇家木屋一片安靜。
李氏和蘇柳煙麵麵相覷，難以置信地瞪圓了眼。
唐蘇文將簍子倒豎，滿滿當當的簍框被傾倒，瞬間蔬果木耳蘑菇芋頭蘿卜落了一地。
五顏六色的食材晃瞎了李氏和蘇柳煙的眼，她倆從沒一次性見過這麽豐盛的食物。
"嗤。"
唐蘇文從衣兜裏掏出兩枚鳥蛋。
蘇柳煙更是驚得咽了咽口水，怎麽都藏不住眼裏的貪婪。
想吃！想吃！！想吃！！！
唐蘇文將鳥蛋從蘇柳煙麵前晃過，徑直攤在李氏眼前，道，"大娘，雞沒有，隻有鳥蛋。"
李氏眼睛也跟著野生鳥蛋晃到左，晃到右，饞到頻頻吞咽喉頭。
蘇家太窮了，都好幾個月沒有吃過雞蛋，更別說野生鳥蛋。
李氏一想到香噴噴的蛋白，和誘人的蛋黃鮮香味，就忍不住咽喉。
饞！
太想吃了！
但李氏依舊板起臉，嚴肅地斥責，"什麽玩意兒！叫你去偷雞，你居然給老娘弄個小不拉幾的鳥蛋？就這一口就沒了！還不夠一個人塞牙縫，你渾想什麽，趕緊給老娘去偷雞！明搶也行，橫豎你是個傻子，賴不著咱們蘇家。"
她興奮地搓搓手，看來今夜非但有雞肉吃，還有鳥蛋解饞！養個傻子簡直賺翻。
然而。
唐蘇文同樣將臉一板，不客氣道，"大娘，你牙縫真夠大的。你不吃，爹還等著吃飯補身子。不吃東西，爹的肺勝怎麽好？蘇柳煙你說是吧。"
一句話，直接把蘇家當家的抬在明麵上。
蘇柳煙一碰見蘇家老爹的事，隻能點頭，瞧著李氏的眼色，小心道，"話是沒錯，可……"
唐蘇文抄起竹籃將滿當當的菜往蘇柳煙麵前一推，嚴肅道，"趕緊擇菜。我都出去一下午了，你連個藥都煎不好。知道的人明白你手腳笨，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故意害爹，巴不得他肺病好不了。"
一頂大大的帽子從天而降，準確無誤地扣在蘇柳煙頭頂。
瞬間李氏抄起柳藤對準蘇柳煙就打，抽得她哇哇亂叫。
"好你個賠錢貨！光吃不幹活的賤蹄子，天天在這裏給老娘磨洋工，趕緊利索點！扇風你扇個娘希匹？有你這樣扇？你個賠錢貨要是敢把藥煎糊了看老娘怎麽抽你！"
柳藤劈頭蓋臉落在蘇柳煙頭上，痛得她抱頭尖叫。
她本想給唐蘇文落井下石，沒想到卻害慘了她自己。
李氏揍完蘇柳煙，呼哧呼哧直喘氣對唐蘇文厲聲道，"今晚不吃到雞，你別想就這麽混過去！今兒這事沒完！老娘今晚非要見到雞不可！老娘今晚就吃雞！快利索點去隔壁家偷！"
就在這時，柳甫推著輪椅一臉沉靜地從臥房裏出來。
他淡淡的神情，清冷的眉眼，帶著令人平靜的氣場。很快，灶膛邊罵罵咧咧的李氏閉上嘴，望著皎月般的謙謙君子，張大嘴說不出話。
任憑李氏背地裏怎麽喊柳甫野男人，但一當麵碰見溫和如玉的柳甫，再多的粗魯罵咧都被她吞進肚裏。
"柳大夫。’‘李氏擠出自以為最和善的笑，學著大戶人家的婆子行了個客氣的禮。
蘇柳煙看愣了，她恨得咬牙切齒，這肯定又是唐蘇文的陰招。
唐蘇文看見柳甫突然出來也有很驚訝。都說古代君子遠庖廚，有些古代讀書人連灶膛都不屑看，但沒想到柳甫居然徑直這樣推著輪椅進來了。
柳甫笑得溫潤，挺拔修長的身子如同幽碧翠竹，令人聯想到"謙謙君子"四個字。
他嗓音清冷寒冽，"李大娘，藥已經煎熟了，趁熱給蘇大爺送去。晚了，藥效就過了。"
淡淡一句話，帶著不容置疑的從容。
李氏連連賠笑，客氣地打著哈哈，半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她連忙拉扯蘇柳煙喝令她將藥舀出來給後屋送去。
很快，灶膛邊隻剩下唐蘇文和柳甫兩個人。
唐蘇文望著神情寡淡的柳甫，吃驚道，"那個，你就這樣推進廚房？不，推進燒飯的地方了？你個大男人能進來？"
自己記得在古代，燒飯都是女人幹的活，如果有男人燒飯那可是會被村裏人嗤笑當作笑柄。
柳甫瞧也沒瞧唐蘇文一眼，推動輪椅上前，熟練地從一地菜裏挑揀出好幾堆菌菇，隨後點燃火折子，送入柴火，起鍋。
唐蘇文看愣了。
他是做飯行家麽？
蘇家沒有餘錢買油，柳甫就澆淋上些許水代替。
起鍋，投進菌菇，炮鍋，撒進野菜，木耳，翻炒，撒鹽，燉煮，熬成濃湯。
唐蘇文望著柳甫熟練的顛勺，吃驚地險些下巴落下。
媽耶，這是碰上中華小當家了麽？
小郎君還會顛勺？這放在現代也是專業級難度啊。
柳甫沒有理會唐蘇文沒見過世麵的小眼神，淡然自若地開始煮第二盤菜。
很快，鮮香味順著鍋飄出，溢滿整個屋子。
唐蘇文嗅著濃鬱鮮香的肉味，使勁翕動鼻子，恨不得多聞些，’‘小郎君，你怎麽變岀肉味的？明明看見你放的都是素菜，你是專門給寺廟做素齋的麽？還能用素菜弄出肉香來？"
柳甫嚙著似有若無的微笑，眉眼淡淡，依舊不理會唐蘇文少見多怪的彩虹屁。
"嘩。"
鍋蓋掀開。
唐蘇文探頭望著滿滿一大鍋的菌菇湯，頻頻咽喉，饞得胃裏的饞蟲早就扭動七八百回。
"小郎君！’‘唐蘇文激動地險些熱淚盈眶，"誰能娶到你，簡直是三生有福！你做菜也……太！香！了！吧！"
"我決定了！我一定要趕緊賺錢趕快把你迎娶進門！"
"我才不會說是為了口福！"
柳甫淡淡瞥了眼唐蘇文的饞相，悠悠道，"那就勞煩
蘇姑娘了。"
驀地，後屋門被打開。
李氏和蘇柳煙被一股子濃鬱的鮮香味吸引過來。
"什麽玩意兒那麽香？"
李氏對著鍋裏一看，頓時驚呆。
蘇柳煙也好奇地張望兩下，瞬間瞠目結舌。
鍋裏鋪滿鮮嫩爽口的野菜，更冒出股股熱乎的雞肉香味，令人哈喇子忍不住淌下。
四下安靜無聲。
落針可聞。
良久，李氏和蘇柳煙才緩過神來。
"是雞肉！’"蘇柳煙驚叫出聲，"她居然真的偷來了雞！"
李氏也驚到下巴險些落地，"乖乖，這才一會兒功夫，你個賤蹄子出手挺利索啊。沒吵到隔壁家吧？沒被人找上門？要是隔壁家找來，你自己出去解釋啊！俺個老婆子先吃了！"
說完，李氏呼啦啦舀起一大碗，抄起筷子就扒拉，吃的香噴噴，一嘴肉香味。
蘇柳煙看得眼饞，眼睛都發直了，"阿娘，你咋就自己吃上了，都不等人啊。"
她不甘示弱地連忙也舀了一碗，顧不得剛出鍋的滾燙，吃的飢牙咧嘴嘴唇燙出泡都不肯放。
突然。
唐蘇文端起湯央起一塊"肉"道，"大娘，你不是說你今晚隻吃雞麽。"
"廢話！"李氏正吃得一臉滿足，顧不得嘴裏燙出的燎泡，還在一邊吸溜熱湯一邊往嘴裏扇風，"俺說吃雞就吃雞！這雞可真香啊！"
蘇柳煙抱碗啃，頭都不舍得抬。
就在兩人埋頭吃得舍不得撒碗時，唐蘇文悠悠開口。
"但是，你們吃的不是雞肉啊。"
冷不防，空氣凝固下來。
四周鴉雀無聲。
李氏狐疑地抄起筷子一夾一看，立馬傻眼。
這哪裏是雞肉？分明是雞根菇！
這一碗熱乎鮮香的濃湯也不是雞湯，而是雞根菇鮮菇湯！雞根菇以口感味道類似雞肉聞名，她被騙了。
"啪！"
木桌一震，李氏狠狠一巴掌拍上桌，氣得鼻子都歪，麵目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