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十年前
無爭的寶劍被白絲帶纏得更緊了,他心下著慌,不知如何是好——若棄了寶劍,自己就輸了;若硬扛下去,如鈍刀子割肉,自己的結局還是輸,而且輸得會更慘。
白衣女在遠端暗暗發力,力道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無爭不敢主動應對,隻能緊緊抓住劍柄被動應付,模樣甚是狼狽。此時的主動權完全掌握在了白衣女的手裏,隻見那絲帶越舞越快,一盞茶的工夫過後,它的主人似乎要收網了。
無爭的步法已經非常淩亂,他被白絲帶拉到空地的邊緣上,隻有掙紮的份兒,毫無還手之力,不出意外的話,他隨時會落敗。站在空地中央的丁香異常著急,可是她無能為力。
就在這時,白衣女手上突然使出一股柔勁,把陸無爭拉得一個趔趄,身子撞到了一棵大樹的樹幹。丁香叫了一聲啊呀,不敢看下去。不過陸無爭似乎並不著急,他汗水淋漓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縷狡黠的笑容,同時他舉劍狠狠刺向大樹,緊接著左掌猛擊劍把,那寶劍倏地插入樹幹中一尺多深,白絲帶也隨之嵌了進去。
陸無爭哈哈一笑,拍拍手道:“你拉啊,你再拉啊!”
白衣女試圖將絲帶拔出來,奈何那寶劍插入樹幹太深,劍身又非常堅韌,她無法拔出。陸無爭怕她再試幾次會把劍拔出來,當下不敢怠慢,右腳輕輕點地,身體朝白衣女疾掠而去。他想白衣女沒有了絲帶的幫助,自己可以通過拳腳讓她認輸。
陸家天罡劍法和輕功均獨步武林,但是拳腳功夫卻並不為人稱道。陸無爭如此自信的原因在於:自己鬥得過她固然好;鬥不過則恃輕功閃避,趁亂出擊,所謂“亂拳打死老師傅”,多少有些潑皮無賴的意思。
白衣女冷笑一聲,棄了白絲帶,和陸無爭鬥起拳腳來。三招過後,陸無爭吃不消了,看樣子他明顯低估了南宮世家武學的實力。南宮世家的輕功雖是一流,不過和陸家輕功相比還是略遜一籌。這樣一來,白衣女固然在拳腳上穩操勝券,奈何陸無爭躲得快,她也不能勝出。
陸無爭正打算和她消耗下去,誰知白衣女突然跳出圈外,道:“不用打了!”無爭怕她使詐,連忙故作大方地抱抱拳,無恥地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你認輸就好!”
柳兒道:“你這種武功豈能贏我家小姐,要不是你輕功有兩下子,早就喪命於我家小姐掌下了!”
白衣女道:“你是東曹蕭家還是陸家的人?”
陸無爭心裏頭一驚,暗想:“我盡力隱藏身份,還是讓她知道了?幸好她還沒法確定!為什麽陸家是曹國的,我的家鄉不是北樊麽,難道曹國也有個陸家?”他站直身子,嘻嘻笑道:“這個嘛……你猜。”
“你若是蕭家的人,為什麽會陸家的輕功?當今天底下能強過南宮家輕功的也就隻有陸家輕功;可你若是陸家的人,為什麽不會天罡神劍?”
陸無爭哈哈大笑道:“你說的什麽蕭家陸家我都不認識,還有那個什麽‘天罡神劍’啥的是不是非常厲害啊?嗯,一定非常厲害,連你都這麽害怕!”他變著花樣吹自己。
白衣女凝視了陸無爭片刻,咬了咬嘴唇,緩緩問道:“你是不是十年前的那個小男孩?”
陸無爭被她這一句話問得滿頭霧水,他摸了摸頭,嘻嘻笑著說:“十年前我當然是小男孩啦,難道我返老還童不成?”
“十年前在無定河邊的小樹林裏,我們家要招募一個伴讀書童,有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打敗了我哥,他的輕功和你很像……”
“很明顯,我不是你說的那個小男孩!”陸無爭斬釘截鐵地說。
“你!”白衣女如秋水般清澈的眸子裏透露出深深的不滿,然而陸無爭完全無視她的不滿,叫道:“堂堂南宮家的大小姐說話可要算數,你既然輸了可就要聽我的安排,丁香你不能帶走了!”
“無恥之徒,我家小姐豈會輸給你,先讓你嚐嚐我的厲害!”柳兒拔出劍指著陸無爭,怒道。
陸無爭看柳兒又要開打,趕緊說:“哎,你們可是南宮世家的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可不能言而無信啊——按照武林規矩,你們輸了,請回吧!”他其實根本不知道什麽武林規矩,隻是怕白衣女反悔,故而瞎編亂造一通。
柳兒準備衝出去,被白衣女製止了,白衣女沉默了片刻,輕啟朱唇道:你們走吧!”
柳兒收了劍,道:“小姐,怎麽能讓他們走了?大少爺那邊怎麽交待啊?”
白衣女瞟了她一眼,她趕緊低下頭,不作聲了。
丁香生怕白衣女反悔,跑過來拉著陸無爭道:“公子,我們趕緊走吧!”
陸無爭見白衣女提到曹國陸家,心中疑問重重,怎能馬上離開。他想起自己的父親在樊國時並不姓陸,而是姓黃,難道這其中另有隱情?他想問卻不知該問什麽,隻呆呆地站在那兒。
白衣女見他不動,便道:“你怎麽還不走?”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平時她很少對人說話,覺得這世上蠢人太多,不值得讓她開口,可對於眼前這個高高瘦瘦、風度翩翩的年輕男子,她卻有種想說話的衝動,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感受!
丁香使勁地搖陸無爭的手,陸無爭也知道若開口必定會讓白衣女生疑,隻好歎了口氣,用內力將寶劍拔出,然後將白絲帶歸還給白衣女。
白衣女看了一眼陸無爭,道:“扔了吧!”接著扭頭走了。柳兒跑上前從陸無爭手裏一把搶過白絲帶,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白衣女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對丁香——仿佛又是對陸無爭——說道:“趕快回去吧,以後不要出來了,外麵很危險!”
待南宮世家的人去遠,陸無爭對丁香說:“我原以為這片櫸樹林會比較安全,沒想到……走吧,我送你回去。”
丁香說:“如果不是因為公主,我寧可死在這片樹林裏也不想回去。這裏至少……至少有自由。”
無爭安慰她道:“你別傷心,我會盡全力救你們脫離虎口的!現在你把我們分開後發生的事情都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