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牛角村

  練了約兩個時辰，那劍光在不知不覺中由紅色變成了紫色，劍長由二尺變成了三尺。無爭意識到自己的功力在一夜之間升到了第二重“威震八方”，雖然這一重的劍氣仍不能破甲，不能重創敵方兵器，但是他現在不過十一歲，假以時日一定能超越老爹陸定元，要知道陸定元可是在四十歲時才達到第三重。


  等到天邊亮起魚肚白，陽光照進石洞內的時候，陸無爭才感到一絲疲憊。他收起天罡劍，盤腿坐下歇息。約摸過了一個時辰，他的體力完全恢複了，隻是又餓又渴，於是走出洞去找吃喝。


  走了十幾裏地他才尋到一棵仙人掌，趕緊用匕首割了幾塊肥莖，削皮吃了，剩下的一塊放在懷裏以備不時之需。他扛起木棍，繼續向東趕路。


  果然不出他所料，當日頭又快落山的時候，他看到這片山穀裏的沙漠終於到了盡頭，一條小路朝山穀外綿延而出。


  無爭的心情異常興奮，他很想一下子就飛出山穀，可是穀外的世界對他來說是完全陌生的，因此他決定在穀內暫住一宿，明兒早上再出穀。


  在一個石洞內無爭練習了半夜天罡劍法方才睡下，第二日早上天剛蒙蒙亮他就出發了。


  出穀和進穀的路差不多，都是一條非常狹窄的小泥巴路，出了小路需要翻越幾座高山，接下來才可以看到平原、城郭和行人。


  也許是在昌源城的經曆給他的心裏留下了不大不小的陰影，這一次他不打算進城了，就在鄉村謀一個安身之處吧。


  江南的鄉村和北地相比人煙要稠密得多，大概是戰事尚未頻起，百姓相對安居樂業的緣故。


  無爭來到一處偏僻的村子，這個村叫牛角村。他在村人的指點之下走訪了幾家富戶，終於在劉大戶那兒謀了一份不好也不壞的差事——放牛。


  牛角村的村民幾乎都以養牛為生，養牛的數量從十幾頭到幾百頭不等。每年的冬月是村民賣牛的時節，每到這個月份，全天下的牛販子就會雲集牛角村，這個時候就是牛角村村民豐收的好日子。


  離牛角村最近的城叫臨祥，是一座比昌源小得多的城池，大概城小人心也小，牛角村的人大多都不願意和臨祥城內的牛羊販子打交道，認為他們做生意奸狡不幹脆。而且南方人行事拖拉，不似北地人豪爽，久而久之，村民對來自於陽國外的人特別有好感。因此，當陸無爭打算在牛角村謀生時，村民都很熱情地幫助他。


  劉大戶家裏有八百多頭牛，數量在牛角村首屈一指。這八百多頭牛原先由八個長工喂養，後來有兩個長工偷懶耍滑被劉大戶趕走了，所以劉大戶急須再招兩到三個長工。南方人大多性子懶散，不願幹這種下賤的活兒，劉大戶尋覓了好幾個月也未找到合適的人。如今陸無爭毛遂自薦，劉大戶看他人才出眾，身體結實，不由得滿心歡喜，當即就留下他了。


  按照規矩，陸無爭還沒資格做長工，隻能算半個奴隸，所以他的吃住和長工們不一樣——他隻能吃最差的窩窩頭，住村外的牛棚。要是其他人肯定會拒絕這種待遇，因為住在村外很危險！原因是五六年前，本來安逸寧靜的江南不知何故也開始動蕩，各地盜賊漸起，騷擾地方；夜晚更是有不幹淨的東西遊蕩，襲擊人畜。有些大的村莊已經開始組建鄉兵自衛；小一點的村子裏麵，家底殷實的富戶就請來道士看家護院，家境一般的農戶就聯合起來請一到兩位道士保護家人。


  劉大戶請了六個道士，分作三班，一天十二個時辰輪流巡視院子的各個角落。不過，陸無爭放牛的野外和睡覺的牛棚他們是不負責安全的。那些牛棚原本是以前讓牛過夜用的，後來夜晚出了鬼物，劉大戶就把牛群移到後院過夜，牛棚就廢棄了。陸無爭來了之後，劉大戶就讓他在牛棚裏住。


  白天一般都比較安全，放牛的人通常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放牧，彼此之間有個照應。


  陸無爭給劉大戶放牛，規矩很多，比如：牛不能丟，不能瘦，不能打架；每天卯時三刻出門，申時正帶牛回來，總管清點數量無誤之後方可去下人廚房吃飯；申時末必須離開院子回牛棚。違反了這些規矩就要請家法。


  就這樣，陸無爭成了劉大戶家的一個放牛娃。白天他讀書放牛，晚上苦練天罡劍法和陸家輕功，日子雖苦倒也自在。


  歲月不居，時節如流，一晃十年就過去了。
——

  寒冬臘月，朔風凜冽，冬雨如晦，一行華麗的馬車車隊沿著連綿不絕的荊侖山腳艱難前行，馬車前後都有軍隊保護，軍隊約有兩千人，負責指揮的軍人大約四十多歲，竟然身著將軍鎧甲和頭盔——這在平時十分罕見！


  將軍在馬上看了看天，見暮色來臨，不禁歎了口氣，猶豫著是繼續朝前走還是停下歇息。突然，一匹快馬踏著泥漿飛馳而來，馬上一名穿著蓑衣的探子見到將軍，立刻翻身下馬，跪稟道：“啟稟將軍，前方約十裏處有一個村子叫牛角村，村裏有些農戶，村外有大片草地和幾間草棚，可以駐紮軍隊。”


  將軍道：“很好，你起來吧！”


  “遵命！”探子起身，牽了馬，快速朝隊伍後麵走去。


  將軍抬起一隻手，命令道：“停！”旁邊的一幫校尉和中郎將立刻朝後大聲傳令道：“將軍有令，隊伍停！”


  整支隊伍慢慢停了下來。


  將軍下了馬，快步走到一輛車門上垂著流蘇、車蓋上繡著百鳥朝鳳圖的馬車前，單腿下跪道：“公主，探子回報前方有一處村莊，村內有村民，村外有草地和牛棚，請公主示下！”


  隻聽見車內一個悅耳動聽的聲音說道：“請尉遲將軍站著說話吧，這十多日你鞍前馬後地保護本宮，一路上辛苦勞頓，衣食住行都依賴於你，本宮實在是感激不盡！”


  將軍跪謝道：“保護公主乃是末將義不容辭之責，何談勞苦？”


  公主歎了口氣道：“父王命本宮與昌源城主的公子於臘月十三完婚，可今天都已經初十了，就算晝夜兼程地趕路也來不及，倒是把你們給累壞了！罷了，今兒晚上咱們都不趕路了，找個安全的地兒好好歇一歇。”


  將軍道：“吾王命我等護送公主來昌源與吳公子成婚，是為了讓吾國免受幹戈，讓百姓免遭生靈塗炭之苦，末將不敢偷懶，此地離昌源城大約還有兩百多裏，我們去牛角村稍稍歇息後再趕路，晝夜不停的話應該可以在後天的午時到達。”


  公主在車裏哭了，哽咽著道：“我知道你們男人都喜歡講這種大道理，動不動就是為了國家社稷。我雖是公主，其實就是父王手裏的棋子，你們送我到那個不見天日的地方，你們高興了，卻讓我生不如死！”


  將軍聽了公主這番話，歎了口氣，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