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狗籠子
金總管上前說道：“爵爺是想讓你留在府中，替他老人家做事。”
自從林中麵試之後，無爭對在武林世家或者高官顯貴府中當差十分謹慎，聽了金總管的話，他小心翼翼地問道：“請問爵爺爺打算讓我做什麽事呢？做飯，洗衣，種菜，護院，修造，還是養馬？”
爵爺哼了一聲道：“我府裏下人多得是，用不著你給我添亂。”
無爭見不是話，便不敢則聲了。
爵爺放下茶杯，站起來道：“老夫就對你說穿了吧。這昌源城人多地廣，我想要什麽都是一句話的事情，連昌源城主都得讓我三分——”劉四在旁邊連連稱是——“隻是我年過六旬膝下無兒，這偌大的家業和世襲的爵位到時候就……所以我想養個兒子。”說完看著無爭。
無爭默不作聲。
劉四忍不住了，走上前對無爭說：“爵爺是想收你做他的養子，這可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別人想都想不來呢，特別是那二十幾個跟你同來的小孩子，聽到這消息還不羨慕得要死！你還不趕快謝恩！”
無爭說道：“我既然有爹娘，又豈能認別人做爹娘？爵爺爺的好意我心領了！”
劉四氣得臉色鐵青，他一直以為陸無爭拒絕南宮世家是因為南宮大少爺對他動了粗；可昌源伯對他是以禮相待呀！如果說，拒絕南宮世家還可以說陸無爭很了不起很有誌氣，往後會翻出不小的浪；可是，拒絕爵爺……據他所知，違逆爵爺的下場隻有一個——死！難道，這孩子是天生的賤命！
爵爺也愣在那裏，金總管一個勁地歎氣，倒是夫人勸爵爺道：“老爺，孩子他不願意就算了，他也大了，就算願意，恐怕也養不家。”
爵爺良久才說道：“劉四，你帶他回去吧，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買走他！”
劉四拉著無爭趕忙跪下道：“草民謹遵爵爺均旨！”
待金總管送劉四和無爭出去後，夫人對爵爺說：“老爺，您沒必要和一個孩子較真，明兒個吩咐劉四再去北地給咱們物色一個小一點、聽話點的孩子。”
爵爺歎氣道：“話是這麽說，可是這麽久了，他帶來的那些孩子，除了這個陸無爭，還有誰能入咱們眼的？”
“這種事情可遇而不可求，就算遇到了，孩子不願意，我們也沒法子。”
“我觀這個陸無爭有禮有識，年紀雖小，做人卻不忘本，若有人提攜，將來必成大器呀！”
夫人笑道：“老爺這麽說是要幫他一把？”
爵爺哼了一聲，冷冷道：“我憑什麽幫他？就算他有成大器之才，可是不識時務，不能為我所用，我也不會讓他好過！”
夫人吃驚道：“那老爺是要殺了他？”
爵爺搖搖頭，捋了捋胡子，道：“那還不至於，不過讓他嚐嚐拒絕昌源伯爵的苦頭，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因為在伯爵府的“無理”言辭，金總管授意劉掌櫃把無爭關進“狗籠子”。
所謂“狗籠子”，就是劉掌櫃懲罰不聽話小孩用的終極手段——將小孩關進一個三尺見方剛夠容身的木櫃子裏，終日不見陽光，每天隻供一個窩窩頭和一杯水。一般不出三天，再桀驁不馴的孩子都會被馴得服服帖帖！
金總管希望通過此手段逼無爭改變主意，但是他的計劃落空了，無爭在“狗籠子”裏關了七日，不僅沒說一句妥協的話，而且似乎在裏頭越過越滋潤，不願出來了。
金總管氣急敗壞，打算將無爭插上草標丟到市上賣了算了，可是爵爺曾丟下話：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賣無爭。如此一來，金總管隻能無可奈何地看著這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孩子在“狗籠子”裏靜靜地微笑。
不見天日、不能動彈對一個正處於愛動年齡的男孩子來說，絕對是無法忍受的，但是無爭忍了過來。他利用這個無人打擾的時間修習天罡神劍。體內罡氣越練越旺盛，身體越來越強壯，劍氣已經由原先的一尺變為二尺，無爭欣喜之餘，對處境之惡劣也無所謂了。
到第八日辰時，無爭正盤腿運氣以抵擋饑餓，忽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朝他奔來。他急忙收功躺下，心想以往都是午時放飯，今兒個怎麽忒早了些？又想這腳步聲不對，以往都沒有恁般急促，莫非是有什麽事情？他屏息凝神嚴陣以待。
腳步聲在狗籠子前停了下來，然後是開鎖聲，門開之後，一張陌生的臉龐出現在無爭麵前。無爭一驚，心想難道是爵爺下令要把他拉出去賣掉或者殺掉。
由於吃喝拉撒都在狗籠子裏麵進行，想必裏麵的氣味不是那麽令人愉快。那個陌生人捂著鼻子對無爭叫道：“快出來，洗個澡換了衣服給我走！”說完就跑了。
無爭慢吞吞地從狗籠子裏爬出來，裝作無精打采的樣子，跟著劉四的手下來到浴堂裏好好洗了個澡，換了身幹淨衣裳，又到廚房吃了幾個窩窩頭才去大堂等候。
過了片刻，劉四陪同那個陌生人從廂房走了出來，無爭見那個人是公人裝束，想必是衙門裏的差役。
公人說：“爵爺已經安排好了。”
劉四點點頭，歎了口氣，不說話。
公人遞給劉四一張銀票，說：“這是我們寺丞老爺給你的賞金。”
劉四接過來，拿眼角掃了一眼，頓時滿臉堆笑道：“這次沒有讓爵爺滿意，老朽真是滿心愧疚，希望下次將功補過，請馬叔在爵爺和太常寺丞麵前多多美言！”劉四的年紀明顯比那公人要大很多，居然還叫他“馬叔”！
公人點頭道：“隻要那孩子不忤逆咱們家大人，乖乖聽話，大人滿意了，在爵爺麵前說幾句好話，爵爺就不會怪罪於你，你往後的生意……”
劉四心領神會，從袖子裏掏出一錠銀子塞到公人手裏，說：“往後的生意還需要馬叔多多擔待，咱們生意好了才能孝敬您老人家，您說是吧？”
公人看著銀子，臉上笑開了花，把銀子揣進懷裏道：“我自會多多教導那孩子，讓他以後乖乖地跟著咱家大人。”
兩人走進大堂，劉四笑著對陸無爭說：“孩子，現在你就跟著這位馬爺走吧，到一個好地方去吃香的喝辣的。”
“爺，您能不能不要把我賣到那些‘好地方’去？”
劉四愣了愣，轉頭對公人道：“馬叔，您看看這孩子，不愧是個賤三爺吧？”
公人滿臉嚴肅地走過來，拍了拍陸無爭的肩膀，大聲說：“小子，咱們那個地方啊，大夥兒都說好，那可是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