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我該走了
三猴子被劉四一聲怒罵，低了頭，不言語了。
劉四看了看他，歎口氣道：“三猴子，我知道你的心意是為了我好，但是我說句實話，你如果想去殺他們中的任何一人，最終倒下的，恐怕……”劉四欲言又止。
“小的明白，小的剛才實在是太衝動了！”三猴子愧疚地說。
“江湖啊，絕對不隻是打打殺殺，它比你想象的要複雜得多！”
“小的明白。”
“你不明白！”劉四看著三猴子，說。
“請當家的指點指點！”
“當年，西楚霸王和漢王逐鹿中原，楚霸王數次打敗漢王，並且想殺他，但每次都沒有成功，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三猴子想了半天，道：“當家的，你跟我說這些，明擺著是對牛拉……拉二胡嘛。”
“是‘對牛彈琴’！”
“感覺差不多。”
劉四搖了搖頭道：“三猴子，你看這一趟咱們折了好多人，打點他們的後事都要耗費好多的銀子和精力！我看越往後走，這江湖就越難混啊！這幅攤子如果全靠我一人撐著，估計獨木難支，所以你要成熟起來，幫幫我，不要隻想著打打殺殺！”
三猴子猛地給劉四跪下了，滴淚道：“原來當家的是想培養小的，小的讓當家的失望了！”
劉四拍了拍三猴子的頭，道：“起來吧，多學一點東西不是壞事！”
三猴子站起身，道：“小的一定多學習，多給當家的分憂！當然現在……現在還請當家的指點！”
劉四笑著道：“你有這份心思，我就寬慰不少。我說漢王和西楚霸王的故事，是為了告訴你，有些人，就算你挖空心思殺他，也是殺不死的！”
“殺不死？”
“對，這就是天命！天命所係的人，你是殺不死的，你若想殺他，說不定連你自己的性命都會賠上！”
“小的明白了，怪不得大虎，還有南宮家的大少爺想殺他，都沒有成功，最後大虎還丟了性命，原來這小子不簡單啦！”
“沒錯！將來他說不定能掀起不小的浪出來！”劉四補充道。
“既然是這樣，那咱們現在就好好巴結他一下，以後他要是發達了，給咱們隨便灑點水，咱們就夠滋潤的了！”三猴子眨巴著眼睛說。
“哈哈哈，”劉四撫掌大笑道，“我劉四從來就不是目光遠大的人，我隻在乎眼前能賺到的銀子！再說了，你確信他灑給咱們的是水，是雨露，而不是毒藥？”
“我……”三猴子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好啦，三猴子，”劉四拍了拍三猴子的肩膀道，“你記住一點：永遠不要得罪他，但是我們的生意該怎麽做就怎麽做！如果能把他賣到一個好的去處，那是皆大歡喜；要是他隻能做灰奴，給了銀子我照樣放人。你明白不？”
“當家的，明白了！”
“從現在開始，小孩們的管理和上岸采購補給的差使就交給你了，往後，我還會把更多的差使交給你，你要好好幹！”劉四鄭重地對三猴子說。
“多謝當家的！”三猴子喜不自勝地說。
“對了，你說現在要選一個孩子頭兒，誰比較適合？”
“依小的看，無爭很適合！”三猴子想了想，說。
“為什麽？”
“別的我不知道，至少他不像刀疤那麽囂張！”
“嗯，一個善於隱藏自己憤怒的人，一定是個狠角色！”劉四點點頭道。
“這麽說，當家的您是答應了？”
“我說過，小孩們的事情就交給你負責了。”
無爭當上孩子頭之後，小孩們的疾病少了很多，如果一個孩子生了重病，他還會用自己的內力替生病的孩子療疾。從此，再沒有一個孩子死亡！
有一次晚間放飯，劉四無意中來到下艙，看到小孩領餐秩序井然，旁邊卻沒有人監督，於是把無爭叫過來，問：“為什麽你不派人看著他們？”
“豬吃好了養肥了，才能賣個好價錢。”無爭說。
“這……”劉四愣在那兒，不知道說什麽，也說不出什麽。自此，這個延續了將近三十年的規矩在陸無爭這裏正式作古，而且往後一直到劉四金盆洗手也再沒有出現過！
大船在無定河上一路向南行駛，穿越了整個蘇國，再向東進入南部的陽國。船越朝南行天氣越溫暖，進入陽國後，早已沒有了北地的朔風大雪，取而代之的是江南的旖旎風光。此時雖已是初冬，岸邊之景卻也別有一番韻味。約摸走了半個多月，船終於在陽國中部的一座城池靠了岸。
這座大城名叫昌源，是劉四這趟買賣的目的地，也是劉四的老窩。
船到達昌源城的前一天晚上，處在酣睡中的楊鐵鍋被人叫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看來人，問：“當家的想吃什麽？”
“冰糖百合蓮子湯。”那個隨從說完就走了。
楊鐵鍋二話沒說就下床洗臉，生火燉湯。楊鐵鍋做事不快，講究慢工出細活，這個湯他從選材、清洗到煲湯足足花了半個時辰。當他把湯端進劉四的房間時看到劉四正坐在床上抽旱煙。
劉四看到楊鐵鍋進房，連忙招呼道：“鐵鍋來啦，趕緊坐！”
楊鐵鍋把湯放在桌子上，問：“當家的，這麽晚了還喝湯啊？”
“嗯，今兒吃鹹了點，口渴得緊。”劉四邊說便披衣下床，抬頭看了看床頭的沙漏，道：“燉了半個時辰了吧？”
“差不多，小的燉湯一向都很慢，您也是知道的。”
“沒錯，你燉湯一直都很慢！”劉四自言自語道。他坐到椅子上，看著眼前的湯碗，道：“鐵鍋啊，這個湯你先嚐嚐！”
楊鐵鍋一愣：這十八年來，他給劉四燉過無數次湯，卻從未在主子麵前預先品嚐，但是這一次……當然，發愣隻是一刹那的事情，他很快就拿起湯勺，舀了一小口放進嘴裏，說：“當家的，晚上天寒，這湯稍稍有些涼了，不過正是甜的時候。”
劉四滿意地點點頭，道：“好了，你出去吧，盤子不需要你收拾了，明兒早上我自己帶下去。”
楊鐵鍋朝劉四鞠了一躬，輕輕走出房間，帶好門。他在甲板上站了好一會才回到自己的床鋪，輕輕朝上一躺，歎了口氣道：“看來，我該走了！”
次日早上，鐵鍋等劉四起床後就去敲他的房門：“當家的，我是鐵鍋。”
“嗯，我說了，盤子我自己帶下去。”
“還有一件事要跟您說。”
“那你進來吧。”
鐵鍋進房後對著劉四鞠了一躬，然後說：“當家的，我想辭工。”
劉四的臉色非常平靜，很爽快地答應了鐵鍋，不僅結清了他的工錢，還額外給了他五十兩白銀。
鐵鍋說：“當家的，讓我給您做最後一次早餐吧！”
“好。”
楊鐵鍋來到廚房刷鍋，準備做早餐，這時他聽到背後有個人走了進來。他立刻握緊了擱在身邊的鐵吹火筒，小心翼翼地等待著那人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