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林中麵試（中）
“你，你……還有你，退後五步，出局！”大公子指了指六個孩子，命令道。
這六個孩子裏麵就有刀疤，他蠻不情願地說：“大公子，麵試還沒開始怎麽就把我踢了呀？”
“本公子可以不計較你們的穿著，但是你們的吃相關乎到南宮家的麵子，也關乎到本公子的心情，明白了吧？”大公子靠在太師椅上，懶洋洋地說。
“啊？”刀疤睜大了嘴巴，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原地磨蹭著，不想離開隊伍，這時一個隨從走過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隻得後退五步。
“你，你……還有你，出局！”大公子又指了指七個孩子道。
“這是為什麽呀？”七個孩子蠻不情願地問。
“本公子可以不計較你們的穿著，但是你們當中，有的人兩隻眼睛不對稱，有的人嘴巴是歪的，有的人下雨天鼻子會淹水，歪瓜裂棗也會損壞南宮家的麵子，明白吧？哼，還要本公子說出來，沒有自知之明嗎？”大公子似乎動氣了，從太師椅上坐起來，大聲道。
被淘汰了十三個，現在還剩十個，洪總管叫這十個孩子站成一排，進入下一輪麵試。
“不會讀書寫字的退後！”
又走了三個，剩下七個。
這時大公子朝洪總管遞了一個眼色，洪總管會意，道：“文房四寶伺候！”
旁邊走出七個隨從，迅速從馬車裏拿來小桌子、清水和筆墨紙硯，安放在每個孩子前麵。孩子們開始磨墨。
待孩子們磨好墨，大公子說：“本公子現在出幾個解字對聯，你們寫出謎底。”
孩子們點點頭。
“畫時圓，寫時方，有它暖，沒它涼。”
孩子們想了想，立刻用筆蘸飽了墨，在紙上寫了起來，隻有一個孩子寫不出來。寫完後，隨從們分別把紙收了，遞給大公子查看。大公子看完之後說：“六個人都寫對了，謎底很簡單，是個‘日’字。”
那個沒寫字的孩子自動退後了。
“下一題：新月一鉤雲腳下，殘花兩瓣馬蹄前。”
大公子看了六個孩子寫的答案後說：“這道題稍微難一點，有兩個人沒有寫正確，謎底是個‘熊’字。”
還剩四個孩子。
“下一題：吳下門風戶戶盡吹單孔簫，雲間勝景家家皆鼓獨弦琴。”
大公子看了四個孩子寫的答案後說：“這道題的上聯謎底是‘吹火筒’，下聯謎底是‘彈棉花’，有兩個人沒有寫正確或者沒有寫全。”
隻剩陸無爭和一個比陸無爭大的女孩子。
這時大公子看了看身邊的二小姐道：“妹妹，爹爹說要給咱們找一個伴讀書童，你也要出題考考他們嘛，不然到時候你不滿意，爹爹豈不是要責罵我？”
二小姐點點頭，站起身，慢慢朝陸無爭和那個女孩子走過來。眾小孩看她年紀雖不大，不過身材比同齡女孩要修長一些，走起路來裙裾飄擺，仿佛一個小仙女下凡。刀疤砸吧著嘴自言自語道：“好俊好俏的妞兒，要是能給我做老婆就好了！”
“你說什麽呢？”刀疤身邊的一個隨從用劍指著他，怒目而視。
刀疤見這些溫文爾雅的隨從突然動怒，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趕緊退到隊伍的末尾，縮著脖子佝著背再也不敢講話了。
南宮二小姐來到陸無爭和那個女孩子麵前，輕啟朱唇，緩緩說道：“你們就即景寫兩首詩吧。”她的聲音如黃鶯婉囀，旁人聽了如沐春風。
陸無爭和女孩子朝她拱手道：“遵命，請二小姐出題！”
二小姐俯首在地上看了看，見到幾枝在深秋寒風中傲然獨立的野菊，野菊旁邊有一群正在搬家的螞蟻，便說：“野外寒林，秋風蕭瑟，滿目凋零，唯有野菊和螞蟻生機盎然，你們就以野菊和螞蟻為題寫詩，以一炷香的時辰為限！”然後轉頭對洪總管說：“洪大叔，麻煩您點上一炷香。”說完退回太師椅。
洪星河微笑著拱手道：“在下樂意為二小姐效勞！”說完沒有吩咐隨從，而是親自點燃一根香，插在陸無爭和那個女孩子中間的草地上。
陸無爭沉思片刻，便提筆寫了起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他就擱了筆，將紙遞給旁邊的隨從，隨從呈給洪總管，洪總管再呈給二小姐。
二小姐拿起宣紙一看，隻見上麵寫著：
野菊
伏旱至重九，梗枯葉似燒。
把酒無逸趣，吟詩唯蓬蒿。
誰知寒雨後，蒼翠又著苞。
延年初冬開，黃*菊臘月好。
叢叢錦繡堆，朵朵金光耀。
豈有嚴霜色，不懼北風號。
歲暮對此景，平添意氣豪。
佳境隨時有，晚發花更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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螞蟻
出洞即曆險，壁峭溝縱橫。
草莖常救命，鞋底屢逃生。
粒米千斤重，咫尺萬裏程。
奔波勤作晚，歸處無燈迎。
再看那字跡，如鐵畫銀鉤，頗具二王之風，二小姐不禁頻頻點頭稱讚。
過了片刻，香已燃盡，二小姐抬頭掃了掃陸無爭身邊的女孩子，但見那女孩臉一紅，扔了筆，隨手把紙揉成一團，捏在手心，悄然退後。
如今就隻剩下陸無爭一人了！他目視前方，臉色平靜。
洪總管來到二小姐麵前，拱手道：“二小姐，您看是不是就選他了？”說完指了指陸無爭。
二小姐說：“洪大叔，讓我來吧。”洪星河隨即低頭退立一旁。二小姐來到陸無爭麵前，對他嫣然一笑，露出如編貝般的皓齒，輕聲說：“你好，我叫南宮雪，你呢？”
這時南宮家的隨從爆發出陣陣驚呼：“二小姐居然笑了！”“二小姐竟然主動跟男孩子說話了！”“我好多年沒有看到她笑了！”“……”就連老成持重的洪星河也驚異無比。
南宮家是武林世家，家人在武林中行走，男女之間的規矩自然不像尋常世家那般嚴格。但南宮雪從來不對陌生男子說話，更不會微笑是熟悉南宮家的人都知道的，然而今天……
陸無爭不知道這些，他猶豫片刻，對著南宮雪低頭拱手道：“在下流落江湖，四海為家，名姓無足掛齒！”
此話一出，舉座皆驚：“這小子太不識抬舉了！”“他是不是發瘋了？”“這小子從哪裏來的，這副德性，嘖嘖！”“……”
就連那些小孩都看不下去了：“他的膽子太大了！”“他這是什麽意思，找死嗎？”“他居然對神仙妹妹說這些！”“……”
洪總管背著手，冷冷地看著陸無爭，鼻子裏噴出陣陣冷氣。
南宮雪吹彈欲破的臉蛋倏地就紅了，她咬了咬嘴唇，眉頭微微一皺：“你……”隨即轉身快速返回，坐到太師椅上，俏臉生嗔，胸脯起伏，已然動怒。
旁邊的大公子目睹方才所發生之事，更是怒不可遏，手猛地一捶太師椅扶手，站起來大聲道：“你竟敢欺負我妹妹，真是豈有此理！”
然而陸無爭依舊不動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