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伴讀書童
大船在無定河上整整行了三天三夜劉四才決定在下座城池停泊，然後派三猴子和另外兩個隨從上岸補給一些水、食物和藥材。
船上的日子甚是無聊，大人們白天喝酒賭錢，晚上呼呼大睡；孩子們則玩一些過家家、捉迷藏之類的遊戲。自從大虎死後，刀疤就不是孩子們的頭兒了，孩子們沒了管束，彼此之間放得開了，不再像以前那般拘謹和彼此猜忌，隻是吃飯和睡覺的時候鬧騰得很。劉四琢磨著要不要再選一個頭兒出來。
這一日船在蘇國南部的一座小城靠了岸，三猴子帶領兩個手下船去采購物品。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三猴子就急急忙忙地跑上船，興衝衝地找到劉四，說：“掌櫃的，我們發財了！”
劉掌櫃看他這副著急著慌財迷心竅的模樣，啪的給了他一巴掌，低聲說：“發財發財，咱們的行蹤要是被官兵知道命就沒了，你小子去鬼門關發財吧！——屁股後有人跟蹤沒？”
三猴子摸了摸臉，說：“肯定沒有了，我跟你做了這麽多年，難道還不知道規矩？”
“知道規矩還這麽慌張？咱們沒有打點蘇國的官府，他們盯得可緊了，要是讓他們聞到腥味，咱們還有肉吃？”
三猴子苦著臉，不說話了。
劉掌櫃隔著窗朝河岸小心地看了一會，這才放了心，回過頭瞪了三猴子一眼，說：“你小子被屁憋死了，快說，怎麽發財？”
三猴子的臉上頓時露出如花般燦爛的笑容，他湊近劉掌櫃耳語道：“掌櫃的，我剛才在河邊的樹林裏碰到南宮家的人了，他們要和咱們做買賣！”
“南宮家？哪個南宮家？”
“還有哪個南宮家，自然是那個富可敵國的南宮世家了！”
一聽到南宮世家，劉掌櫃幹瘦的臉上立刻露出了少見的笑容，他說：“咱們碰到的那些主顧雖然有些小錢，不過盡是些衣櫃沒把手——摳門的主兒，多要個銅子兒都會瞪眼紅臉的。這南宮世家啊，眼界就是不一樣，隻要咱們讓他們滿意，他們出的銀子，絕對夠咱們一兩年的收成！”
“我的媽呀，一單生意就夠咱們一兩年的收成？南宮家這麽大方！嗨，如果這單真成了，那我的三房小妾和那塊天字號田就到手了！”三猴子瞪大了眼睛，拍著手說。
“瞧你這德性，別跟大虎一樣，早晚死在女人身上！”
“小的明白這個理兒，小的隻娶窮人家的姑娘；富戶的小姐丫鬟，小的是不敢碰的；至於爵爺家的人，小的看都不敢看一眼，小的隻有一顆腦袋！”
劉四拍了拍三猴子的肩膀，點點頭，突然他想到了什麽，正色道：“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是怎麽和南宮家的人打上交道的？”
“當時他們正在說要聘一個小孩子，聘了好久都沒個音信，幹脆買一個算了。我看他們衣著華麗，就趕緊和他們搭訕了——當家的，我是不是很機靈？”
劉四幹笑了兩聲問：“他們要什麽樣的貨？”
“他們要一個伴讀書童。”
“什麽要求？”
“十五歲以下，會讀書寫字，人才長相要上等！”
“男的女的？”
“這個沒說。”
“這個要求忒高了，咱們要是有這麽好的貨，不早就留給爵爺了？”劉四皺著眉道。
“那個無爭怎麽樣？年紀和人才長相都不賴！”
“我看他沉默寡言不太機靈，就算長得中看些，肚子裏如果全是稀屎，那些大戶人家會笑話咱們的；還有，這個孩子很奇怪，可要說哪裏奇怪我又講不出來。我跑生意這麽多年，見過的小孩成千上萬，就這個無爭有點邪門！咱們做生意還是要講究信譽，假如把他賣出去沒過幾天就被退貨，那會砸我的招牌的！”劉四一邊沉思一邊說。
“人家要挑人才上等的！咱們這些小孩當中要說長得好看的也有，可是要上等，恐怕除了無爭就……”
“這……”劉四十分為難。
“管他呢，隻要有銀子賺就行，說不定無爭進了大宅門就開竅了呢。”三猴子攛掇道。
“那好吧！其他的小孩不管年紀大小統統帶上，隻要咱們不說實話，他們知道個屁。——咱們還有多少貨？”
“說也奇怪，大虎死了之後小孩就沒怎麽死了，還有二十三個，男孩十三個，女孩十個。”三猴子想了想道。
“這些孩子裏有多少會讀書寫字的？”
“這個……在下不知。”三猴子歪著頭思索片刻，如實回答。
“行吧，你趕緊安排人給這些孩子們洗個澡，換身漂亮衣服，要十五歲以上的孩子說自己的年紀是十五歲，如果說漏了嘴打死他們！交代完了後讓南宮家的人上船挑。注意，千萬別走漏風聲，南宮家的人最多隻能上來三個！”劉掌櫃叮囑三猴子。
“掌櫃的，他們……他們說咱們船上醃臢，要孩子們下到樹林裏讓他們挑。”三猴子遲疑了一會，說道。
“這怎麽行？萬一官府……”劉掌櫃搖頭道。
“南宮家的人說，隻要他們在，官府的人就不會過來；而且，不管買賣成不成，他們都會給銀子。”
劉掌櫃一聽有銀子可以白拿，立刻就動心了，他思忖片刻，說：“行，你趕緊給孩子們洗澡換衣服，然後咱們帶幾個可靠的人一起下去！”
“掌櫃的，估計來不及啊，他們隻給咱們一炷香的時辰！”三猴子為難道。
“南宮家的人真難伺候！這樣吧，你把長得體麵些的孩子——唉，算了算了，都帶上吧，這樣被選中的幾率要大些，然後咱們一起下船。”
三猴子領著眾人來到樹林裏約定的地點等候，過了片刻，就見到一個體態微微發福、麵白無須、身著錦衣的中年男子領著幾個隨從從樹林深處走出來。劉掌櫃見領頭之人富貴氣十足，身後隨從的長相與服飾也跟其他大家族的下人不一樣，知道他們就是南宮家的人了，不禁有些自慚形穢，忙上前施禮。
領頭的中年男子還了禮，慢慢說道：“我乃南宮家的總管洪星河，請問閣下是？”
“在下是掌櫃劉四，今天能見到南宮家的總管，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洪星河點點頭，看了看左右，說：“劉掌櫃請不要擔心，天底下但凡南宮家能走動的地方，官府都要給點薄麵的！”這句話洪總管輕描淡寫地說出來，似乎是極為平常的事情，但劉四的人聽了，一個個都崇拜豔羨得要死，因為他們的生意是見不得光的，如果在陌生的或者不屬於自己的地盤上被官府或者老百姓抓住，十有八九命就沒了。
劉四趕緊鞠躬道：“這樣最好，這樣最好！咱們都知道南宮世家在江湖上的勢力，沒想到官府都要給南宮家麵子！”
洪星河微笑著點點頭，說：“既然劉掌櫃安心了，那我就直說吧。我家的大公子和二小姐需要一個伴讀書童，年紀十五歲以下，要會讀書寫字，人才長相要體麵！”
“好說好說，我們把所有的貨……哦，孩子都帶來了，就在我們後麵，您現在就可以挑選，請吧！”劉四點頭哈腰道。
“不，我們不在這裏挑選。”洪星河微笑著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