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夏侯文星
夏侯青青嘟著小嘴,慢慢說道:“小哥哥好,等我爹爹把你的房間整理好之後,你就把床還給我,好不好?”
夏侯景臉一沉,把青青朝外推,嘴裏說道:“你這孩子真小氣,狗兒哥哥的房間明天就布置好,這樣總行了吧?”又回過頭安撫陸無名:“青青是我最小的女兒,從小被我慣壞了,你不要生她的氣!”
聽到爹爹如此偏袒陸無名,夏侯青青小嘴嘟得能掛個油瓶,她哼了一聲,跑了出去。
陸無名看了看青青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
夏侯景又說:“二狗兒,你身子骨還很弱,不要說太多的話,多休息;還有,要是哪個下人你不滿意,直接告訴我,我來替你出氣!我現在去廚房看看粥熬得如何了,記住要多休息!”
等夏侯員外出了門,陸無名開始仔細考慮自己的處境。雖然他才八歲,不過他的思維比同齡的孩子要縝密得多;而且陸家經此大劫,他能僥幸逃脫,遇事也不得不更謹慎一點。
陸無名看了看窗外,此時天已經黑了,屋子裏有些涼意,不過比家鄉肯定要暖和得多。他從床上爬起來,慢慢走出門,見天上繁星點點,看來明天是個大晴天。很明顯,這個地方離家鄉樊國艾寧城很遠了,那些敵人應該是沒轍了。他想到了夏侯員外,那個老頭對自己很和善,大概是想讓自己做他的兒子,應該不會害自己;而他的小女兒夏侯青青,雖然長得很可愛卻很霸道!不過她那麽小,暫時不必將她放在心上。——總的來說,這個夏侯家還算安全。
正想著,這時走廊的盡頭傳來腳步聲,陸無名趕緊走進屋,關好門,然後躺在床上,裝作閉目休息的樣子。過了片刻,門開了,夏侯員外和一個老婢女走了進來,那個婢女手中端著一個盤子,盤子上放著一個精致的青花瓷碗,碗裏冒著熱氣。
夏侯員外笑嗬嗬地說:“二狗兒,起來喝點粥吧。”
婢女把盤子放到桌上,然後用翡翠鉤子把帳幔勾起來。夏侯員外親自上前把無名扶起來,給他披上衣服,接著吩咐那個婢女:“張媽,我來喂他。”
張媽端著盤子走到床邊,夏侯員拿起一支象牙勺子慢慢地給無名喂冰糖燕窩粥。喂了幾口,陸無名說:“老爺,我自己來吧。”夏侯員外嗬嗬直笑,抬頭對張媽說:“你瞧這孩子多懂事!”張媽也連連稱讚。陸無名接過青花瓷碗,慢慢地喝粥。
看著陸無名把粥吃完,夏侯員外大感欣慰,他叫無名躺下休息,自己和張媽輕輕地退出房間。為了更好地照顧無名,他選了兩個手腳利索的年輕丫鬟睡在外間,隨時聽從使喚。先前陸無名住在青蓮莊的時候,陸定元夫婦為了不讓孩子們染上紈絝習氣,六歲之後就讓孩子們生活自理,所以陸無名晚上並沒有丫鬟服侍。
在夏侯府休養了幾天之後,陸無名的身體便恢複如常了,在這期間,夏侯員外會時不時地問他一些有關他家庭的問題,無名都一一作答,員外對他的回答都很滿意。
陸無名在這座宅子裏漸漸地混熟了,所有的人都認識他,也把他當作夏侯府的少爺對待。而他對這個地方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厭惡。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活下去;而活下去的首要前提,就是要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他常常做惡夢,夢裏會出現他的爹娘、海伯伯、慘死的秋雲和“冬雪”,那個對他張牙舞爪的“冬雪”最令他害怕,他總懷疑夏侯府裏也會有類似“冬雪”的怪物偽裝成他身邊的人,冷不防地掏出他的心髒,然後嘻嘻笑著把那顆還在跳動的心髒咯吱咯吱吃掉……夏侯青青剛開始很討厭他,因為他霸占了她的房間,奪了爹娘對她的寵愛,可是沒過幾天,小丫頭就很喜歡和他玩了。陸無名不喜歡夏侯青青,覺得她太吵太嬌氣,他有很多事情需要安靜地去想;但是他又不能得罪她,因為她是夏侯府的小姐,夏侯員外最疼愛的小女兒!
有一天,夏侯員外午休之後把無名叫到書房,問他:“二狗兒,你上次說你家裏都沒什麽親戚了,是吧?”
“是的,老爺!”
“那你想家不?”
“有時候會想。”
“你在咱們家待了將近半個月了,感覺怎麽樣啊?”
“老爺和夫人待我很好,青青妹妹和我玩得也很開心。”
“那你喜歡咱們家不?”
“喜歡。”
“我和夫人有三個女兒,大女兒和二女兒都出嫁了,身邊就一個五歲的小女兒青青,她遲早也是別人家的人。想到我和夫人雖然富貴一世,可到頭卻無人送終,我這心裏啊……”夏侯員外捶胸歎氣,心中苦楚無法言說。過了好一會兒,他盯著陸無名說:“二狗兒,你可願意做我的兒子?當然,你不需要現在回答我,回去好好想想!”
陸無名略加思索,便朝員外跪下道:“若不是老爺和夫人救了我,我早就死了!老爺和夫人對我恩重如山,青青妹妹對我又那麽好,這個世上沒有比這個家更溫暖的地方了,我願意做您的兒子!為您和夫人養老!”
夏侯景沒想到陸無名答應得這麽幹脆,頓時喜出望外,他連忙把陸無名扶起來,道:“你能這麽想,說明二狗兒你深明大義,讀過書的孩子果然不一樣!吾心甚慰,吾心甚慰啊!我得選一個良辰吉日,大宴四方賓客,然後宣布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們,我夏侯景終於後繼有人了!”
“一切都聽老爺安排,二狗兒隻希望老爺和夫人開開心心!”
夏侯景給陸無名取了新名字——夏侯文星,就是希望他像天上的文曲星一樣給夏侯府帶來改變。夏侯文星就這樣成了夏侯府的少主人,幾乎所有的人都對他畢恭畢敬,可是他並不快樂。夏侯景在科舉上的一塌糊塗使他對文星寄予莫大的期望,他很快就花重金給文星請了一個學識淵博的夫子作為老師,教文星四書五經和八股文。
但這不是夏侯文星想要的。以前在陸府的時候,雖然陸定元也會請老師教三個孩子四書五經,但他們最重要的功課還是練習武藝,無名又是三個孩子中最想出人頭地的,他的目標就是成為天下第一!如今棄武從文,他的心裏很不好受。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就會從床上偷偷爬起來,找個隱蔽的地方練習陸家天罡劍法,但因無人指點進步緩慢。
歲月如梭,三年很快過去了,夏侯文星十一歲的時候一舉通過院試登科成為“秀才”,打破夏侯家獲取功名的最年輕紀錄。夏侯員外別提多高興了,他又一次大宴賓客,之後破例帶無名出花間城轉一轉,為了保證安全,他帶了很多的隨從和護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