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十年磨劍
北風吹拂之下，飄落的雪花似萬千舞蝶紛飛，編織成一條碩大的雪被，將遠近大小河川包裹。在雪被的映襯下，整個世界亮如白晝，隻是這條雪被泛著絲絲詭異的綠氣，讓人不寒而栗。
陸定元和沈城遠背靠背，靜靜地站著以禦強敵，他倆的頭上、眉毛上、肩膀上和背上都落滿了厚厚的雪。良久，沈城遠低聲道：“陸老爺，咱們還不動手嗎？這樣拖下去對咱們可是很不利啊！”
陸定元心裏頭何嚐不著急，隻是高手之間過招最忌心浮氣躁，他對敵手一無所知就貿然動手，勝負難料。他想了想道：“沈莊主，你對它們了解多少？”
沈城遠道：“這三個骷髏頭就是鬼使，額頭上的黑點表示它們的身份，黑點越多地位越高，中間這個是四級鬼使；旁邊兩個是三級。”
陸定元問道：“這些鬼使從哪裏來？要幹什麽？”
沈城遠道：“我以前也沒見過它們，這些都是已經被害的艾寧伯爵告訴我的。這一次它們是衝你而來，至於從哪裏來，我也不清楚。”然後哈哈一笑道：“一個四級加上兩個三級鬼使，看來你的待遇很優厚呢，殺艾寧伯也隻出動了一個三級鬼使。”
陸定元哼了一聲道：“我十年未磨劍，今天我倒要好好試一試，待會我和它們交戰時沈莊主找機會脫身吧。”
沈城遠語聲顫抖著道：“我的家人全部死光了，我忍辱偷生留著一口氣，就是為了報仇！再說我敬佩你是條漢子，自當拚死護你出去！還有，你一定要當心這些骷髏嘴裏的黑劍，若被黑劍射中，十二個時辰之後人就會變成像晉鵬一樣的屍魔！待會我若被黑劍射中，陸老爺一定要把我的頭砍下來，我不想變成這些東西！”說完指了指地麵。
陸定元道：“謝謝沈莊主提醒！但是我覺得你應該活下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若死了，誰來為你的家人報仇，誰來為你報仇？”
沈城遠默不作聲。
雙方又僵持了片刻，陸定元逐漸焦躁起來，他想陸千鶴此時早已趕到陸府，蕭雲淑恐怕不是他的對手，若是她和三個孩子被陸千鶴抓去……他不敢往下想了，於今之計，隻有——拚了！他咬了咬牙，望著茫茫遠山低聲歎道：“十年磨劍，劍出之時，就在今日！”說完暗提內力，右腳輕輕點地，身體倏地騰空而起，如箭一般射向中間的鬼使，這一招便是陸家輕功裏的“流星追月”。
陸定元輕功雖快，但他剛飛離地麵不到五尺，三個鬼使的五道黑袖便飛快襲來。陸定元欲以天罡劍斬中間鬼使的黑袖，可兩旁的黑袖卻無法閃避，情急之下，他手中的天罡劍迅速化作了一個半球狀的藍光罩，遮住了他的大半個身子，這便是陸家又一絕學——天罡神盾。
五道黑袖一起擊向陸定元的天罡盾，在快擊中的刹那，黑袖的末端突然改變方向朝天罡盾席卷而來。陸定元打算在空中閃避，卻感到一股極其強大的陰柔之力包住了天罡盾，似乎要將這以罡氣形成的盾牌揉碎。
陸定元暗叫不妙，想用輕功逃離束縛，可是天罡盾雖無法被黑袖所破，可是被黑袖黏住，輕功也施展不開。他就像蟲子被蜘蛛抓住一般被三個鬼使的黑袖纏住，掛在空中，動彈不得。黑袖勁力越來越大，末端仿佛天蠶織繭一般，漸漸裹住了陸定元，片刻後，他就被困在了黑繭中心。
沈城遠在一邊看得異常焦急，心想這樣纏縛下去陸定元肯定落敗。他大喝一聲，手持承影劍朝黑袖砍來。隻見劍入黑袖如刺棉絮，軟軟地使不上勁，想拔劍可劍像被一股大力吸住了一般。原來這鬼使的衣袖乃是陰寒之氣所凝，非尋常綾羅綢緞所織，承影劍再厲害也削不斷它。
沈城遠暗暗叫苦，卻無可奈何。突然他瞧見剛才護送陸千鶴的兩個鄉兵扔在地上的火把，心裏頭一激靈，撇下寶劍，飛身去撿火把。拾到火把後，趕緊用火折子點燃，正準備轉身，卻見一團黑氣向他襲來，他急速閃避，那黑氣擦胸而過，將他胸前衣物刨出一道五指寬的槽，深達肋骨，好不凶險。
那黑氣一擊不成，便改變方向，似包裹陸定元一般來包裹沈城遠。沈城遠看得真切，原來這黑氣是中間四級鬼使的另外一道衣袖。這一次沈城遠閃避不及，一下子就被卷住了，幸好雙手沒被束縛住，他舉起火把燒向那黑袖，火光所至，黑氣頓消。
沈城遠發現破敵之道，頓時喜不自禁，哈哈大笑道：“直娘賊，想不到你們這醃臢鬼物居然怕火，老夫今天就要燒死你們這些鬼東西，替家人報仇！”說完舉著火把衝向四級鬼使。剛跑兩步，那黑袖在地上卷起了一大團雪花，然後猛地朝火把擲來。那一大團雪撲的一聲噴在一支火把上麵，火光就像油盡燈枯一般，搖曳兩下就滅了。
沈城遠此時被怒火所激，並不害怕，他看著那支滅了的火把，吼道：“幹你奶奶的，撿個火把都是山寨貨。好，你滅了一支，爺還有一支，來，爺陪你玩，殺啊！”說完舉著另外一個火把朝前衝。話音未落，黑袖又至，這一次沈城遠未能閃避。黑袖擊中了他的肩膀，整個身子被彈飛了出去，在地上翻滾了好幾道才停住。他躺在地上直喘粗氣，試圖爬起來，可是力不從心。
就在沈城遠倒地的時候，包裹陸定元的黑繭表麵突然出現一個洞，接著從洞裏麵射出一縷藍光，這縷藍光像刀一般切割黑繭，切到快一半的時候，黑繭陡然炸裂，陸定元左手持天罡劍，全身被天罡盾遮罩，徐徐飄落。
原來陸家天罡劍和天罡盾均是用純陽罡氣激發而出，天罡劍因威力巨大被武林譽為“天下第一劍”，天罡盾因防守無懈可擊被稱為“天下最強盾”。但是極少有傳人能劍盾並用，這就導致使用天罡劍攻擊時防守能力成為最大缺陷；而單純使用天罡盾，又會失去攻擊力。所以陸定元身邊通常都會配一柄寶劍，一是為了掩飾身份，二是遇到敵人時攻防更加靈活。除非遇到強敵或者死敵，需要一擊致命之時才會亮出天罡劍。方才他在性命攸關之時同時催發出天罡劍和天罡盾，將三個鬼使的黑袖摧毀，然而自身也受了內傷。
三鬼使不待陸定元站穩，立刻發動第二波進攻，黑袖再次出擊，隻是這一次黑袖在靠近陸定元時就交織在一起，變成一張網，朝陸定元襲來。
陸定元知道這網的厲害，當下不敢怠慢，使出陸家輕功裏最快的攻擊招式“風疾無蹤”，在網到來前如電一般閃至側麵，右手藍光暴起，隨即斬下，那網一碰到純陽罡氣便消失殆盡。整個過程迅捷流暢，無半點拖泥帶水，沈城遠雖躺在地上，都不禁大聲叫好。
鬼使一擊不中，又故伎重演，隻是這次每個鬼使都使出雙袖全力出擊，這樣一來就變成六支黑袖織網來困鎖陸定元。陸定元識得其中奧妙，隻要不被裹進網裏就無大礙，遂以絕頂輕功來避其困擾，然後以天罡神劍斬之。如此一來，雙方都占不到便宜。
然而陸定元清楚，自己已受內傷，體內罡氣易泄，鬼使站在高處以逸待勞，時辰一久自己必定抵擋不住。可是那黑袖毫無破綻，自己隻能防守，無法進攻，這可如何是好？
過了半盞茶的工夫，陸定元腳下漸漸變慢，躲避略微有些吃力，心裏也焦躁不安起來。正在這時，他看到那位躺在地上的沈城遠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爬起，手裏抓著一支火把朝陸定元大叫：“陸老爺，鬼物怕火，你可以火攻之！”說完走到陸定元背麵，將火把扔了過來。原來沈城遠怕鬼使以黑袖搶奪火把，就先來到陸定元背麵，再扔給他。
陸定元將右手天罡劍舞成一道道光圈，那黑袖自然近身不得，然後他抽身用左手接住火把，右手收回天罡劍，站在地上調理氣息。但見他額頭微微出汗，胸口不斷起伏。
鬼使自然不會給陸定元任何喘息的機會，他神劍剛收，黑袖便接踵而至。陸定元便以火把為劍，將近處舞得像個火團一般，那黑袖就無法近身了。中間鬼使欲以黑袖將火把滅掉，無奈陸定元劍法太快，黑袖不但不能滅火，自己反倒被火所傷。
陸定元因為收了天罡劍，體內罡氣泄漏大大減少，不禁心神振奮，開始尋找鬼使的破綻。他見中間鬼使陰寒之氣甚厚，而左右鬼使的陰氣大為減弱，其中左邊鬼使出擊的速度也略慢於其他鬼使，於是他慢慢向左邊鬼使靠近。中間鬼使似乎覺察到了陸定元的計謀，也慢慢向左邊鬼使飄動，打算予以支援。
陸定元這才發現這些鬼使並無腿腳，而是整個漂浮在空中。此時中間四級鬼使和左邊三級鬼使相距甚近，他想突襲左邊鬼使，自己也必將被中間鬼使所攻擊。
正在猶豫，隻見沈城遠不知什麽時候從北屋拿出一個火把，大叫道：“幹你奶奶的，爺來報仇啦，可惜就剩這一個，你們將就著享用吧。”說完跑到院中，全力朝中間鬼使的心窩擲去。
四級鬼使正全力對付陸定元，沒料到這個毫不入流的沈城遠來這麽一出，當即飄向空中閃避，那黑袖威力頓減。陸定元瞅準機會，爆喝一聲，雙腳急點地麵，使出陸家輕功中最強的攻擊招式“神兵天降”，身形像箭一般朝右上方激射而出。
四級鬼使雖在空中閃避，但仍不忘防護左鬼使。可是這陸定元聲東擊西，目標全不在左鬼使，而是如閃電般殺向右邊。隻見一道耀眼的藍光閃過，右鬼使的一道黑袖被斬落，慢慢地飄向地麵，化為黑煙；而那右鬼使也在空中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