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4章 逆天唯我（6）
宋煜烈自恃以前是一個冷靜的人，可是現在，他不敢再如此評價自己。
明知道檀漓不可能說服宋弋陽，可他心裏卻是帶著乞求，夾著希冀。
這一點也不像他，真的不像平時的他。
弋陽活了過來後，他開始失去了以往的冷靜與鎮定，他變得患得患失，他變得膽小怕事。
宋煜烈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讓自己冷靜下來，自喃道，
“是啊，你幫不了我，你幫不了我的。”
檀漓見宋煜烈如此萎靡，問道，
“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救不了我的，你救不了我，沒人能救的了我……”一瞬之間，宋煜烈就仿佛整個人都像失了魂似的，他無精打采的離開，徒留下還在熱鬧玩耍的人們。
檀漓左看看右看看，而後，長歎一聲。
心中暗想著，皇城，到底又是怎樣的一番風景。
變了嗎，變化大嗎。
——
沈巫漠到了沒人的地方，他就恭敬的問道，“族長打算何時出發？”
他是一個直來直去的人，所以，有什麽話，他都是開門見山。
宋弋陽一直都知道沈巫漠是這樣一個耿直的人，所以，他能如此的直接，她心裏並未有所驚訝。
隻是，宋弋陽覺得……他有些太木了，明知道她不想討論這個話題，他卻偏偏要堅持他自己的看法。
宋弋陽沒有回答，隻是仰著頭，遙望著遠處的山峰，大霧朦朧般為深山披上了外衣，似乎站在高處應該有些寒冷，可是，她卻覺得心裏燥熱不安。
她不願想起過去的事，但是，若離開了這裏，她的心還會如現在一般平靜嗎。
“族長打算何時啟程趕往皇城？”
沈巫漠竟然再一次的開口了，而且這一次，他幹脆將目的地說了出來。
皇城，這個地名足以讓宋弋陽崩潰。
宋煜烈也在她麵前提及過，現在沈巫漠也要提起這個地名。為何他們都要逼她，為什麽他們都要逼她去麵對那殘酷的現實。
逃避不可以嗎，逃避可恥嗎，為什麽她要去接受那些不公平，皇城裏的人，或許生活依舊，或許生活有些坎坷。
但，他們的身邊已有了新人，她這個舊人難道不該主動退場嗎，雲淩，那個男人的身邊已有了佳人。
郭妃娘娘，郭姓？連姓氏都與她以前如出一轍，這是對她的懷念，還是對她的羞辱？
雲淩，過得應該蠻好的吧。
“族長，你打算……”
沈巫漠似乎是個不看臉色的人，她的話還未說完，宋弋陽已經不悅了，她忽然轉過頭去，低吼道，
“沈巫漠，我會去，我會去皇城！”
這個地方，她一生都不會忘記，隻是，她還沒有準備好如何麵對那些故人。
“陛下已經下了最後的命令，若是我們還不啟程，你怕是會受到責罰。”
責罰？她不怕。
宋弋陽在心底暗自回應道，卻沒有開口將這話說出來，有些話說出來就失去了意義。
“沈巫漠，你難道不好奇為什麽我身上的咒紋會消失嗎？”
沈巫漠誠實的回道，
“好奇，而且我也去查找過一些古籍，但都沒有任何搜到任何相關的訊息。”
沈巫漠的確是個誠實的人。
“你覺得我會幫你們巫靈族破解百年來的詛咒嗎？”
“我不知，無論幫與不幫這都是需要你做決定的事，無人可以逼迫你。”
“難道你不想逼迫我？”
這可是百年來少有的奇聞，沈巫漠竟然一點都不動心，隻要破解了詛咒，巫靈一族生來就要為雲氏一族賣命的詛咒就不複存在了，可是，他竟然沒有動心。
所以，沈巫漠是一個愚忠至極、呆板至極的人。
“我不會逼迫你。”
宋弋陽笑了笑，卻是又轉回了頭，繼續看著遠方。
“那可是自由。”
沈巫漠苦澀的笑道，
“我似乎忘記自由是什麽了。”一生下來，他們的脖頸後就有一個消除不了的咒紋，一生下來，他們的長輩就教導他們這一生都要為皇城的天子付諸一切，甚至性命。
因為他們一旦背叛了天子，他們身上的咒紋就會覺醒，致使他們烈火灼燒而死，連屍骨都不會留存。
這就是他們生來便要接受的宿命。
所以，自由到底是什麽，他似乎沒有真正想過。
一個沒有真正得到過自由的人，哪裏會知道自由的真正價值。
所以，沈巫漠真的沒有想過，若是沒了咒紋這個束縛，他到底該去做些什麽。
“沈巫漠，你可真可憐。”
沈巫漠卻是笑了，他輕笑道，
“弋陽，我並不討厭現在的生活，有些人或許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但是，我根本不用去想，因為我生來就有使命，我的使命是輔佐當今天子保衛我的國，守衛我的家。我覺得，我並不是因為受到詛咒而違心去跟隨他，我是真心想要守護這片土地，弋陽，我會一路追隨你。”
原來沈巫漠是一個有著如此偉大雄心的人。
宋弋陽卻是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她覺得自己低看了沈巫漠。
她不該妄加評斷別人的人生，在她眼中，她覺得沈巫漠是個受詛咒控製，失去了自由的人，但是，在沈巫漠眼裏，他卻覺得這是他的一生追求的理想。
所以，她有什麽資格去評斷別人的生活呢。
“雖然，對於詛咒我還是心存抱怨的，但是，我始終認為男兒就該心懷天下。”
沈巫漠的話終於讓沉默的宋弋陽笑了。
她覺得沈巫漠太相信她了。
“沈巫漠，我不受詛咒的束縛，不會因為忤逆雲淩而受到迫害，若是有一天，我和雲淩決裂，你會站在哪一邊？”
不知為何，宋弋陽忽然想起了這個，是有意還是無意，她似乎沒有多想，幾乎是脫口而出。
說出口後，宋弋陽才覺得這個問題似乎有些刁鑽。
如果沈巫漠背叛了雲淩，他會死的啊，難道他會不怕死嗎。
宋弋陽覺得，沈巫漠應該會毫不猶豫的站在雲淩那一邊吧。
可是，沈巫漠卻用他那極為低音的喉嚨說道，
“你是我的族長，我不會背叛你，他是我要用一生去維護的人，我也不會背叛，若是一定要在你們二人之間選一個，我不會做出任何選擇，我會自行了斷，絕不會背叛你們中的任何一個。”
沈巫漠的話有些……
“沈巫漠，自我了斷是最為怯弱的死亡方式。所以，你還是活的久一些吧。”
宋弋陽嘴角上揚，雖然是在笑，但心裏卻有些幹澀。
沈巫漠是一個中規中矩的人，不能說這樣的人不好，隻是，宋弋陽覺得她做不到沈巫漠那樣的自我犧牲。
“就算真有那麽一天，沈巫漠，站在我的對立麵吧，我是絕不會怪你的。”
沈巫漠微微一愣，宋弋陽卻是走開了。
皇城，她終究要來了。
那些她不敢見的人，終歸是要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