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小姐的男人

  《新聞聯播》播完不久,憋了許久的一場雨也傾盆而至。老錢擔心馬場的跑道積水,特意去巡了一圈,正好遇上冒雨前來的陳樨。


  “大晚上的,哪陣風把你給吹來了?今天是來看馬,還是看人哪?”


  “錢叔,我找衛嘉有事。他人呢?”


  “他忙了一下午,這會兒多半在宿舍。你吃過晚飯了沒有?我們廚師還沒走……”


  “不用了,謝謝錢叔。”


  陳樨腳步匆匆地去了,看來是有急事。半個月前衛嘉來了他們馬場,老錢尋思這對小情侶一個變成了名人,一個剛吃了牢飯,多半是不成了。這不,今天人就找來了!隻是眼下伸手不見五指,陳樨穿了一身黑,又撐了把黑色大傘,墨發紅唇,一臉肅殺,不像是來會情郎,倒像來索命的。老錢替好脾氣的衛嘉捏了把汗。


  陳樨按老錢的指引找到了衛嘉的宿舍,那是一排平房裏的第二間。房內的人聽到敲門聲很快開了門。


  “是不是跑道被淹了……”他習慣性的笑容在看清來人後凝固在臉上。


  陳樨早想好了,見著他的人,先不說別的,一定要狠狠給他幾下出了心中那口惡氣。可他現在扶著門站在前麵,她一手拎著包,一手拿著傘,身下穿著一步裙,想收拾他竟然騰不出手腳。


  “你怎麽來了?”


  陳樨不作聲,當務之急先收了傘再說。車上那把傘碩大而笨重,是艾達某次參加漫展的收獲,漆黑的傘底印有《龍珠Z》的著名台詞——“戰鬥力隻有五,簡直是個垃圾!”


  陳樨懷疑艾達對她不滿已久。那把傘也和她對著幹,在緊要關口怎麽都收不攏,還濺了她一臉雨水,雖然她身上本來也沒剩幾處幹燥的地方。


  衛嘉伸手接過,撥了一下卡扣,輕而易舉地把傘收了起來,又摸了一把她滴水的頭發,擰眉道:“怎麽淋成這樣?”


  陳樨愣愣地看著他,忽然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麽的?狂風暴雨的夜裏,有什麽話非說不可?可他回來了,好端端地站在眼前!其他事還重要嗎?

  “先進來,我給你拿塊毛巾……唔!”


  衛嘉話沒說完被陳樨撲得倒退了半步。他的背抵在門框上,穩住了自己也接住了她。陳樨摟著他的脖子,閉著眼親了上去,轉瞬衛嘉的口鼻間全是雨水的味道。


  他的手在她腰背上,先是緊緊扣著,過了一會兒變為一下下的安撫,臉也稍稍偏轉開去,語調不穩地說:“你身上濕透了,當心感冒!”


  陳樨的回應是把他推進了屋裏,三兩下抽出上衣的下擺,將那層濕漉漉的織物從頭上脫了出去,然後挑釁地看著他。她的動作太快,衛嘉來不及製止,迅速用自己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裹住了她。


  “有別人在……”


  “你和誰喝酒?”


  陳樨親衛嘉時已嚐到淡淡酒味,現在進了屋,單間宿舍內部一覽無餘。裏麵除了他們再無旁人,但是一旁小桌上擺著兩瓶喝到一半的啤酒。這下她才騰出心思去想——衛嘉的頭發也是濕的,身上穿著鬆垮的T恤,有香皂和新換衣物的味道。他剛喝了酒又洗澡?另一個人上哪兒去了?

  陳樨深深吸了口氣,空氣中還殘留著極其淺淡的香水味——香奈兒的COCO小姐!這個發現讓她腎上腺素暴增,眼睛都紅了,哪裏還聽得見衛嘉說什麽,兩步衝到角落的洗浴間前旋開了門鎖。


  “你誰啊?”


  “啊!”


  ……


  窄小的洗浴間裏熱氣蒸騰,一個赤裸的年輕男人滿身泡沫站在花灑下。嘩嘩的水聲、嘴裏哼著的歌和對衛嘉的信任讓他對外間發生的事充耳不聞,直到女殺神氣勢洶洶闖了進來。


  對方是個男人這個事實並沒有讓陳樨好受一些,她反而越發警醒。好啊!以前說衛嘉男女老少通吃多少帶著點玩笑的意味,他竟敢付諸行動!


  “滾出來!”陳樨扯下身上的外套甩向對方。那人正好搶過衣服遮住了重點部位。


  衛嘉把陳樨拽到身後,擁著她到床邊讓她坐下:“等會兒,你先別動。”


  接著他又憋著笑對花灑下的人說:“既然門都開了……我進來拿塊毛巾你不介意吧?”


  那人無語。


  “我介意!你閉上眼睛,不許看他!”陳樨在床上叫囂,被一塊幹毛巾罩住了頭。


  “祖宗!那是我一個朋友。”


  “我沒見過關著門一起喝酒還得洗澡助興的朋友!”


  衛嘉從簡易衣櫃裏找了件衛衣親手給她穿上,這才解釋道:“他來找我喝酒的。剛喝沒兩口,老錢說雨太大,有個馬廄漏水了,讓我趕緊看看去。他給我搭把手,結果也被雨澆透了。”


  “是嗎?”陳樨半信半疑地瞥他。衛嘉朋友很多,他和誰都能相處得不錯,但陳樨認為那隻能叫“熟人”,朋友應該是相互交心而不是單方麵覺得“這人還不錯”。她從沒見過衛嘉對人傾訴苦衷,也沒見過他把人帶回自己的住處。


  “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有這樣的朋友。”


  “說到關著門又喝酒又洗澡的朋友,我倒是見過。”


  “誰這麽無恥?”


  衛嘉笑而不語。陳樨正待追問,忽然反應了過來。喀喀,這說的不就是她和苗淼嗎?她的氣焰頓時滅了不少,怏怏道:“我還沒跟你算賬,你不許岔開話題!”


  衛嘉用毛巾包著她的頭發一頓揉搓。


  “少膩歪,我還在!”洗浴間裏的人出來了,雙手環抱胸前,麵色不善。


  陳樨同樣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他。以她苛刻的眼光來看,那也是個標致的男人。那人長得像八分之一或十六分之一混血,輪廓五官的立體程度恰到好處,身材穿上衣服也不丟分。衛嘉眼光不錯……啊呸!

  “是我走還是她走?”對手向陳樨發起了攻擊。


  衛嘉不理他,站起來替兩人介紹。


  “陳樨……他叫崔霆,是我的獄友。等會兒我慢慢跟你解釋。”


  誰走誰留一目了然。崔霆意味深長地說:“這麽快就忘了我們一起撿肥皂的‘友情’?我們可是蓋過一床被子,雙雙滾過豬圈的人!”


  衛嘉說:“上周你老婆請吃飯,你介紹我的時候不是這麽說的。”


  陳樨正納悶兒衛嘉有這號朋友自己竟然完全沒知覺。原來是在“裏麵”認識的朋友。那一年多他是怎麽過來的?這是陳樨一直回避思考的問題。一想到在那個地方還有人向他施以善意,她對這個姓崔的敵意也消失得差不多了,揚起下巴打招呼:“身材不錯!”


  “你的也不差。”崔霆朝他們眨眨眼。就憑她撞見男人洗澡非但不驚叫撤退,反而第一時間衝上前打人這一點,他敬她是條好漢。另外,從她剛才衣不蔽體的程度來看,他哼著洗澡歌的時候已不知不覺成為這屋子裏唯一的電和光。


  “會騎馬的小妞就是你?我說那部又臭又長的文藝片衛嘉怎麽來來回回地看!”崔霆很不見外地走到小桌旁,繼續喝剩下的啤酒,“想不想知道衛嘉在裏頭的事?”


  “想!”陳樨在對方眼裏看到了“求我”兩個字。臭德行,和她有的一拚!衛嘉這種老好人為什麽總是跟勁勁兒的家夥關係特別好?她讚美道:“你是我見過屁股長得最好看的人,除了衛嘉!”


  衛嘉:“……”


  這個讚美如此誠懇,崔霆隻好說:“你的衛嘉是我見過被申請探視次數最多的人。他說來的是同學和老師,到底是不是我說不好。光半年時間他收到的書差不多能趕上圖書角的總量!裏麵的管教也吃他這一套,給他指派了技術含量最高的活,他還把我也帶去豬場做飼養員。他是半吊子獸醫,我是正兒八經學臨床的……”


  “你是半吊子人醫。”看他年紀就知道醫學院肯定沒念完。


  “我呢,是想告訴你,他在裏麵過得湊合。雖然你一次也沒去探視過他。”崔霆挑眉笑道,“我不走你們是不是渾身難受……不急的話我再坐一會兒?”


  陳樨說:“挺急的。滾之前你能不能告訴我,你一個大男人為什麽要噴爛大街的COCO小姐?你是GAY嗎?”


  “他是COCO小姐的男人。”衛嘉忍無可忍地給崔霆塞了把傘,“雨小了,差不多回吧!別在這兒瞎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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