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驚變
滿是鮮血的臉上，少女空洞的眼底卻裝滿了絕望。
她舔了舔嘴巴。
“孔嬰，你看！我又是那個原來的我了！”
她站直身子，用手拎著裙子轉了兩圈。
由白至紅顏色漸變的輕薄衫裙被轉出圓圈，腰部以下的紅色裙角盛開著，像一朵綻放的花，身上被濺起的點點血跡，就像一朵開在血雨裏的牽牛花。
夕顏的臉上帶著笑，眼淚卻滾落了下來。
聶凡沒有說話，他從這個少女眼底，看到了一種破碎的歡愉。
“啊……”地上蜷縮著的那個人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聶凡看向他，麵露不忍。
聶凡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對眼前的人做什麽樣的反應，他所受過的教育告訴他，不能這樣見死不救，殺人的人看起來楚楚可憐，被殺的人看起來痛不欲生，每個人都活的身不由己，這是一個什麽罪孽的血腥的殘忍的弱肉強食的時代！？
“妖……妖怪……”那個人哆嗦著用手指著夕顏，絕望又恐懼的說了一句話後，終於手“啪”的一下落了下來，四肢僵硬，痛苦的死去了。
他的眼睛保持著死前最後一刻驚恐的睜著眼睛的樣子，看起來死不瞑目。
聶凡什麽也做不了，他的內心在憤怒的咆哮，像是奔騰的洪水一樣急不可待的想要找到出口宣泄。
可是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
一個人僅因為另一個人要殺了他才能活下去，因為一命換一命的理由，就被殘忍的屠殺了。
“誰的命不是命呢。”聶凡輕輕的說。
“孔嬰，你——不是最是輕視無能的人類嗎？”夕顏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吾，隻是輕視他們的弱小，並不厭惡。”聶凡勉強裝作孔嬰的口氣，應付著剛才的失態。
“你先走吧，我想把他埋了。”聶凡聲音沉沉的，再不去看她，他現在不知道怎麽麵對這個少女，隻覺得胸口情緒翻騰，隻想自己平複一下。
“孔嬰……”少女不安的聲音響起。
她疑惑的皺著眉頭，看到聶凡露出痛苦的表情，少女麵露不解，但是最後還是轉身離開了。
聶凡一直等到腳步聲遠去了，才慢慢跪坐在那個人旁邊——
這是一個二十出頭的男人，衣著樸素，穿的粗糙的草鞋，灰撲撲的麻布衣服上還打著補丁，他留著這個時代的長發，被高高挽起一團，拿布條紮著，一看這就是平常老實人家裏的主要勞動力，不知道失去了這個頂梁柱後，他的家裏的人該怎麽辦……
聶凡看著他暴出的眼球，輕輕的拿手蓋了上去，把他的眼睛給闔上了。
他歎了口氣又環顧四周，這裏是海上的一座高峰，他所處的峰頂雖然麵積不小，但是肉眼可見的隻有這棵大樹和一望無際的草地。
聶凡在大樹附近撿了一根粗壯的樹枝，就地挖了起來。
既然這裏沒有火葬，既然過去的人都講究入土為安，好歹把他埋了吧，不要讓他這樣曝屍荒野。
聶凡一邊挖著，一邊神情鬱鬱的想著。
雖然是夢境，可是看著別人死在自己麵前，隻能袖手旁觀無動於衷，又跟殺人的人有什麽區別呢？
聶凡為人善良正直，他走過許多地方，看了各種各樣的風景，見過許多的民風民俗，除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他更加敬佩人類的信仰下所建造的奇跡建築。
可是來到這個夢境之後，他的心態一點一點的崩塌著。
之前是被追殺，這次是看著別人殺人。
這樣殘忍的方法，讓聶凡幾乎快要裝不下去了。
即使這樣會讓夕顏懷疑，又或者會因此被其他有可能隱藏在暗處的npc發現不對，就算是這樣，聶凡依然想要給這個死去的人最後一點尊嚴。
此時的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幸好有星星和月光不至於讓周圍一片漆黑，但是一陣一陣的冷風依然從聶凡的身後慢慢吹過，陰冷又危險。
聶凡毫無察覺，繼續在那裏挖坑。
突然！聶凡身後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動靜響起，像是有什麽活的東西從草地上經過一樣。
是蛇嗎？聶凡停下手裏的動作，他握緊了樹枝，轉過身去。
就在此時，一隻手突然迎麵伸向了他的肚子！鋒利的指甲狠狠的刺穿了他的皮膚！
聶凡頓時瞪大了雙眼！
原來剛剛躺在那邊氣息全無的那個人，那個被挖了心髒的人，現在正血淋淋的站在他的麵前！一隻手已經抓破了聶凡腹部的衣服，點點殷紅滲出在白色的衣服上！
那人瞪著的眼睛像夜裏的貓一樣發著幽幽的綠光，指甲已經變得老長，他看見聶凡下意識的往後閃躲，而長長的指甲才隻剛剛劃破了他的皮膚後，迅速的又把另外一隻手朝聶凡的頭部狠狠的揮了上去！
月光下可以看見那人的雙手上竟然長滿了黃色的絨毛，變長的黑色指甲起碼有十厘米那麽長！
黑色指甲異常的尖利，看上去就像淬了毒的箭頭，在月光下竟然還閃著冰冷的寒光！
聶凡見狀，立馬把手裏胳膊般粗狀的樹枝重重的揮了過去，剛好砸在那個人頭上！
奇怪的是那個人既不躲，也不拿手去阻擋，就像是沒有痛覺一般，神情無波，由著血自顧自的從臉上流下來，同時雙手握爪，猛地就往聶凡的心窩處掏去！
聶凡轉過身就跑！
身後那個人先是晃晃悠悠的跟著跑起來，可是身體看起來非常不穩，搖搖晃晃的，好幾次都差點摔倒。
隨後，他幹脆直接趴在草地上，手腳並用，像一隻貓那樣飛速奔跑了起來！
聶凡扭頭剛看到這一幕，那人就像離弦的箭一樣衝了過來！
隻一瞬間就來到了他的近處，整個身體竟然高高彈了起來！後又往前一撲，直接掛到了聶凡的背上！同時雙手還死死握住他的肩膀，長長的指甲深深的嵌進他的皮肉裏麵！
聶凡被他撲的往前一摔就倒了下去，肩膀上傳來的劇痛讓他痛苦的張著嘴巴，看起來麵目猙獰。
慘白的月亮下，可以看到，聶凡的袖子正一點一點被流下來的血染紅。
聶凡咬咬牙，用力往地上一滾！
隨即仰麵朝天翻了個身，把那人給壓製在身下。
他的雙肘往後麵一撞，正好撞在那人腰上，勉強拉開了些貼得死死的身體。
同時他的右手握拳，歪頭用力往自己耳邊後麵那人腦袋處揮去，左手一邊往後一抓，狠狠的扯著那人被紮起的那團頭發！
幾乎同時，就在那人被拳頭擊中的瞬間，聶凡牢牢的攥緊他的大把頭發，右腳跺了一下，然後繃緊身子用力一提！順勢就把他整個人從身後往頭頂方向扯了過來，然後聶凡用盡全力把那人往地上狠狠一摔！
“砰！”重重的聲音響起，那人被摔在地上，身體朝下，一動不動。
是死了嗎？還是暈了過去？
聶凡有些脫力，一下子癱坐在草地上。
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一邊往那人身邊小心的挪過去——
“喵嗚……”一聲長長的貓叫突然從他身上傳來！
那人猛地抬起頭！
天哪，他的臉！
竟然變成了一張長滿黃毛的貓臉！
長長的獠牙呲起，人性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