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忽蘭
術赤沒有答話,心裏卻又很多念頭劃過,他被挾持倒也不全是演戲,他們埋伏在潛龍灣的人死傷大半,定是那個黑衣少年做的,按照容貌特征來看,他該是傳聞中的毒娃娃,有他在再多人馬也不能成為優勢。
不過看他的樣子,他和那個女人關係不錯,等到他收服了那個女人,倒是不怕他厲害,就怕他不夠厲害,哈哈哈。
害怕術赤阻擊,眾人一路不敢停歇,累死累活的趕回克烈部,當看到忽蘭確如術赤所說已在克烈部休整了,一向嬉皮笑臉、玩世不恭的白音臉色都有些難看。
聽人說闊列堅回來了,忽蘭猛地從一個帳篷裏衝了出來,撲進闊列堅的懷裏,不停地呢喃:“哥,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
忽蘭大概是尉遲安雅來這個時空,見過最美的女子,眉不描而黛,膚無需敷粉便白膩如脂,雙眸含情,絳唇一抿嫣如丹果,一身紅衣張揚而熱情。
此時美人伏在健碩男子的胸膛,哭得淅淅瀝瀝仿佛三月裏的春雨一樣溫柔,本事最美不過的畫麵,但隻要想到忽蘭用普通民眾引開敵人,逃回大本營,尉遲安雅半分好印象也無。
忽見一道黑色身影,像是炮彈一樣殺到忽蘭麵前,銀色的彎刀在天空劃過一條線就要見血,忽蘭反應奇快猛地踢出一腳,刀就插在了地上。
“牧仁,你瘋啦。”這孩子不是最粘自己,怎麽會拿刀對著自己。
麵對忽蘭的嗬斥,牧仁不退反進:“我才沒有瘋,我們一千人背叛大單於,放棄安穩的生活,勢死追隨你,為的是什麽,不過是相信你能給我們更好的生活,而你卻在逃跑時,用我們做誘餌引開敵人,我牧仁絕不會放過你。”
忽蘭眼裏閃過一絲殺意,任何人與自己有礙都該除去,隻可惜現在人多勢眾不方便,一個回身笑的溫柔:“牧仁你可是聽術赤說了什麽,他慣會挑撥離間,你可千萬不要被他蒙蔽啊。”
牧仁聽此怒意更甚,沒好氣的反駁:“若說蒙蔽我也是受你蒙蔽。”
牧仁的呼喊吸引了不少人,忽蘭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再讓他這麽鬧下去,隻怕他們兄妹好不容易聚集的這一切都將化為烏有,手上的戒指閃出一根銀針。
尉遲安雅趁忽蘭下手前,猛地砍向了牧仁的後頸,笑的打圓場:“他今日受了些驚嚇,竟然胡言亂語,你們不要介意。”然後像是提著一塊破抹布,將牧仁提走了。
這孩子憑著本能信任他人,被背叛自然憤怒異常,為此給些教訓即可,奪人性命卻未免惡毒,這個叫忽蘭的女人,她真是很討厭。
合撒兒本來在馬場上撒歡,聽尉遲安雅找他急忙趕了回來,帳篷還未掀開,便急吼吼的喊道:“美女姐姐,你找我做什麽,是要給我講好聽的故事嗎。”
尉遲安雅歡喜的上前一步,揉揉合撒兒的小腦袋,搖頭:“沒什麽,我聽說你還缺一個貼身侍從,特地給你送來了。隻是他腿腳受了些傷,最近不易四處走動,你要好好照顧他,別讓他出你帳篷一步知道麽。”
合撒兒看著安靜的躺在榻上,漂亮的不似凡人的小男孩,仔細查探了一番,確認沒有受傷,好奇的詢問尉遲安雅:“美女姐姐,他沒有受傷啊,你為什麽說他受傷了,還讓我派人好好看著他,不準出帳篷一步啊。”
“哦,我忘了,他沒有受傷,不過他馬上就會受傷了。”
尉遲安雅笑的雲淡風輕,歐陽西童不禁渾身一抖,夫人笑的好猙獰,該不會像他想的那樣吧。
合撒兒傻乎乎的眨著星星眼,一臉崇拜的問道:“美女姐姐,你會算命嗎,那幫我算算我的命怎麽樣。”他的美女姐姐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居然還會算命誒。
“你的命不錯,他就不怎麽好了。”
隻聽卡的一聲骨折錯位聲,牧仁的腿被卸了下來,昏迷中的牧仁一下就醒了,臉色慘白的捂著腿,疼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合撒兒被嚇得不輕,臉色慘白的問道:“美女姐姐,你好端端的弄折他的腿幹嘛。”
尉遲安雅絲毫沒有,傷害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子後,尋常人該有的羞恥心,一臉自在的摳摳指甲,道:“幫他長個記性,沒有複仇的能力還四處亂跑,與其丟了性命不若廢去一雙腿。
至於你,牧仁,這是克烈部小王子合撒兒,從今日起你就是他的伴讀,一步不得離開他,否則誰也護不了你。”
牧仁眼神犀利的瞪著傷害自己的劊子手,冷聲詢問:“為何幫我。”
雖然這女人手段狠辣,卻是為了幫他,他懂。
尉遲安雅食指輕佻的抬起牧仁的下巴,笑的不懷好意:“你長得這般好看,我護你自是為了與你春風一度。”
牧仁的眼神一下變得渙散,臉像燒熟的蝦子一般,好半天才咬牙切齒的說道:“你無恥。”
這個老女人,年紀一大把還喜好男色,也不怕早死。
尉遲安雅七巧玲瓏心,一下就看出了少年的心思,本來開玩笑的話,一下變得犀利:“我和你忽蘭姐姐差不多大,你喜歡她,她卻因為你阻了她的路想殺你,我雖好色卻是真心喜歡你的,你不如就從了我吧。”
牧仁本來晚霞似得臉頰,一下變得晦暗不明:“你怎麽知道。”他自認他的心思藏得很好,為何眼前的女人會發現。
“忽蘭背叛了那麽多人,別人尚能咽下這口氣好好的活,獨獨你氣的不行,不是愛上了那是什麽。
隻可惜她受盡磨難,注定要為過去的血海深仇討一個公道,你年紀比她小那麽多,她是不會愛上你的,不僅如此你若阻了她報仇的路,她或許會殺了你,所以跟了我吧。”
尉遲安雅以為牧仁會反駁,卻不想小小的孩子,仿佛一夜間曆經滄桑,低歎了口氣老成的說道:“我不會再喜歡她了,她已經不是我當初喜歡的忽蘭姐姐了,以後我會認真做合撒兒的伴讀。”
“你能如此想最好,否則我會斷了你另一條腿,沒有腿總比死翹翹好得多不是嗎。”
牧仁被尉遲安雅氣的差點吐血,咬牙切齒的反駁:“你好好和我說,我未必不聽,你幹嘛老和我腿過不去。這次也就算了,下次你再如此我必定和你豁命。”
尉遲安雅老臉一紅,呐呐道:“我看你那麽激動,怕一般手段止不住你,這才如此,沒想到你這麽快就冷靜了。”
“哼。”他牧仁在塔塔爾部是出了名的聰慧,隻要想明白就不會再去做蠢事,真是笨蛋。
“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擾你了,合撒兒好好照顧他。”
尉遲安雅牽著歐陽西童的手出了帳篷,散碎的星光如同瀑布一般,傾瀉在一望無垠的土地上,大地像是蒙上了一層銀霜,美得驚心動魄。
尉遲安雅猛地躺在了地上,也把歐陽西童拉到了地上,看著滿目星光說道:“西童,我本以為我們至少要等一年才能離開,可看今日的一切,最多半年我們就可以離開了。”
“夫人,你在難過嗎,難過於闊列堅的突然轉變,多疑、弑殺,彈幕權勢,他那個妹妹更甚,陰險狡詐、手段毒辣也不足以形容其中之一。說實話我並不覺得他們需要幫助,夫人你要是再覺得壓抑,我們離開吧。”
“西童,你最懂我了。”尉遲安雅像是孤獨的旅人,終於找到了夥伴,靜靜地抱住少年,歎息:“我現在不擔心他們,倒是有些擔心其他人。劄木合大哥剛正不阿,合撒兒單純可愛,這場爭權奪利的戰爭中,他們萬一受到傷害,我會自責死的,所以我打算留下來,確定他們安危再離開。”
兩人相互依偎,無限溫情,忽然兩人之間多了隻狼腦袋,除了烏狼不作他想。烏狼扯了扯尉遲安雅的頭發,指了指遠處的帳篷。
尉遲安雅眯眼望去,確認那是議會廳的帳篷,闊列堅因為昨日的事情被所有人責難,她不去跟前聽也知道會說些什麽,本來坐直得身子無聊的躺了下去。
烏狼又扯了扯尉遲安雅的頭發,尉遲安雅知烏狼性格執拗,她若不按他指示偷聽,它隻怕能扯把人頭發扯光了,無奈之下起身,打暈一個守衛,尉遲安雅伏在地上小心的偷聽裏麵的動靜。
“各位,術赤前幾日吞掉了南部另一個部落,再下來就該我們,我們忍得太久了,這一次聯合大軍必定讓他好看。”如此義正言辭的鼓動,竟是來自乞顏部也速該,這是尉遲安雅萬萬沒有想到的。
劄木合複議:“也速該族長說的對,隻是我們這麽股勢力湊在一起未免散亂,我提議窩闊台族長統領全軍。”
闊列堅幾乎沒有思考就應了:“我也同意,窩闊台族長位高權重,是我們聯合大軍主帥最適合的人選,我闊列堅心甘情願支持他。”
有了這幾位的同意,幾乎所有人都選窩闊台為聯合大軍的主帥,窩闊台隨意推辭了兩下就應了。
尉遲安雅隻覺得一種難言的陰謀,籠罩在聯合大軍的頭上,到底是哪裏不對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