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午夜罪惡
因為前一日通宵,尉遲安雅一覺睡到暮色降臨,遠處案幾上放著一盞小小的燈籠,黑漆漆的帳篷因此染上了一層暖黃,尉遲安雅懶懶的打了個哈欠,想要起身卻又有些舍不得,雪狐的毛皮墊毯柔滑溫暖,在乍暖還寒時候最是舒適不過了。
“夫人。”一聲少年因為剛睡醒有些沙啞又有些迷糊的低喚後,被子裏就鑽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正是歐陽西童。漆黑的眼珠深深的望著尉遲安雅,似深海一般深沉,麵白如玉的臉頰染上了一層緋紅,欲語還休的粉唇不停地磨忡,美得動人心魄。
尉遲安雅不禁咕嘟咽了口口水,往後退了退,顫著聲音問道:“有……有事嗎。”這少年越來越誘人了。
“嗯,夫人我是你的人了,你以後可不能負我。”
尉遲安雅傻了三秒,傻傻的問道:“我怎麽你了。”
她雖然有那麽一點點色心,但絕對沒那個色膽,歐陽西童卻說他是自己的人了,難道是以前的尉遲安雅做了什麽事情。
歐陽西童大眼瞬間蒙上了一層水霧,一臉沉痛的說:“夫人,我們同床共枕,又有了肌膚之親,你卻這般說,是想再覓新人嗎。”
“噗”的吐出一口黑血,尉遲安雅鬱悶的說道:“毛孩子,你哪來這些稀奇古怪的說道。”
“我看畫本上都是這麽寫的。”歐陽西童右手托著下巴,一臉不解:“新婚夫婦同床共枕,然後有了肌膚之親,新娘子都是這麽說的,我雖不是新娘,但也是被娶的那一方,應該這麽說吧。”
尉遲安雅無語望天,好一會兒,摸了摸歐陽西童的腦袋,一臉嚴肅的說道:“那些迷惑少女的情情愛愛話本,以後不要再看了,誤人子弟。”最重要的是嚇她一跳,她還以為……話說想到沒怎麽樣,她心裏為何劃過淡淡的悵然。
歐陽西童驚叫:“那怎麽行,那些書可是爺爺留給我的寶貝,他說若我有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一定要仔細研讀,牢牢的抓住對方的心,讓對方死心塌地的愛上我。”
歐陽西童一口氣說完,拉著尉遲安雅的手放在心口,看著尉遲安雅的眼睛,一臉認真的說:“夫人按著話本,你應該對我說,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我要了你的身子,自會珍愛你一世,寵你若寶。來,跟我說一遍。”
尉遲安雅看著歐陽西童不停張合的小嘴,咕嘟咽了口水,好誘人啊,“咕嚕嚕……”隨著一聲異響,尉遲安雅燒紅了臉頰。
歐陽西童退開些許,有些無奈的說道:“先吃飯吧。”隻差一點點就可以引誘夫人對他許下誓言,真是可惜了。
肉香四溢的烤羊腿配上軟香的烤餅,飽餐一通後,再飲下濃香的奶茶,人生最恰意的事情莫過於此,大大的打了個飽嗝,尉遲安雅看向遠處榻上的孛兒帖,好奇的問道:“她怎麽還沒醒。”
歐陽西童可愛的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她醒了就大吵大鬧要去殺了闊列堅,我嫌她吵得頭痛,就一把迷藥把她迷暈了,這一覺大概能睡到天明。”
她就說嘛,看到眼前的美人,尉遲安雅忽然想到早間的那個叫娜仁的美人,按照闊列堅當時的模樣,怕是回憶道殺了她吧,不過那樣的女人死不足惜。隻怕闊列堅太過寬厚仁德原諒了娜仁,那可就大事不妙了,她得去看看。
穿好裘皮,戴好毛帽,尉遲安雅剛準備出門,就發現歐陽西童居然又跟著她,歪著腦袋看了歐陽西童半晌,尉遲安雅忽然問了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西童,自從出了王府,我都再沒看見你煉毒了,你不是最喜歡煉毒的嗎。”
十幾歲的少年依戀另一個人沒有錯,可是因為依戀另一個人,放棄自己的愛好追求,這絕對不是一件妙事,當時光流逝轉身回想必然要後悔的。
“可是我更喜歡夫人,夫人,你不知道,我父母被仇家殺死,我自小都和爺爺一起生活、煉毒,雖然枯燥了些,但爺爺對我很好倒也還好。隻是爺爺因為父親去世烙下心痛的毛病,待我十歲便去世了,我一人在山上過了這兩年,孤獨令我快要崩潰了,好在命運輪轉我遇到了夫人。
夫人會給我帶好吃的東西,會給我買衣服,還說要領我遊遍天下,我最最喜歡夫人了,我想要以我的力量保護你。原先你在王府危機四伏,現在又被闊列堅那混蛋攪進北漠爭權奪利之中,我都好擔心你,好怕一睜眼一閉眼,你就被人害了。原來在天鷹我不方便貼身保護,現在我卻要好好保護你。”
看著歐陽西童擔憂的眼眸,尉遲安雅心中湧起一股酸澀,讓她心疼、讓她窒息,一直以來她都覺得是她在照顧、陪伴歐陽西童,其實一直以來,又何嚐不是歐陽西童在照顧陪伴她。
尉遲安雅俯身將額頭抵在歐陽西童的額頭,閉眼輕歎:“歐陽西童,我也好喜歡你。”
*
月明風清,清郎的月色將大地照的亮堂堂的,一陣柔和的風浮過,一望無際的牧草隨風擺動,像是浪花般打了過來,甚是美麗。
隻聽“啪”的一聲巴掌聲自最大的帳篷傳來,尉遲安雅和歐陽西童對看了一眼,迅速的竄了過去,透過帳篷裏的光尋到了櫃子處躲下。
兩人剛躲好,就聽到內裏窩闊台說:“二連,一群子女中,我最看好你,你為人沉穩、心思縝密、長袖善舞,是我窩闊台最好的繼承人,可你今日卻逞一時之勇,雖贏得比賽,卻也引起各部落的對我克烈部的警戒,真是令我失望之極。”
高大的人影跪下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頭,挺著身體不服氣的說道:“父親,我們克烈部偏安一隅太久了,我都快忘了祖先曾有的榮光,一統北漠,何等風光,是真正的大單於。
為了重振祖先的榮光,大哥敖漢自幼力大無窮,又和克烈部第一勇士阿不爾斯郎學習武功兵法,現在繼承阿不爾斯郎的名號是我克烈部第一勇士,而我自幼和孟先生學習帝王之術、陰謀算計,先生的十星連珠箭更是學了十成十,各位兄弟也努力學習各有所長,我們兄弟一心,其利斷金。
更何況在父親的苦心經營下,我們克烈部擁有最肥美的牧草,最強壯的戰馬,最勇猛的戰士,上下一心有什麽是不能攻克的呢,在這樣的狀況下,我想不到為何還要韜光養晦,用最睥睨的氣勢征服這片土地不好麽。”
隨著二連的這一席話,窩闊台身影微微有些顫抖,寬厚的大掌搭在二連的頭上,好一會兒才開口:“二連,好孩子,你看的不錯,我們克烈部雖然不若塔塔爾部出名,卻也擁有與之一較高下的實力了,正因如此我們才要更加小心行事。
你當我那般推崇闊列堅是為何,自是為了讓他和術赤兩兄弟兩虎相爭,消耗塔塔爾部的實力,我們克烈部好漁翁得利,對於我說克烈部的戰士、戰馬都是我的家人,能以最小的犧牲換取最大的利益,那才是我的追求。忍字頭上一把刀,為了祖先的榮光,為了我們族人少流血,你可以忍耐嗎。”
倔強的身影終是彎下身軀,二連哽咽的說道:“父親,我忍得。”
原來如此,她就說窩闊台對闊列堅的態度怎麽那麽可疑,此情暫不表,之前關押犯人的帳篷似有可疑人閃過,她得去瞧瞧,別是奸細什麽的,畢竟白日術赤那家夥才派人來過。
窩闊台因為要與兒子說貼心話特地將守衛都支開,無形之中方便了尉遲安雅,在黑暗的遮掩下,尉遲安雅和歐陽西童像是迅捷的獵豹,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中重重帳篷中。
濃墨似得黑夜籠罩著一切殘忍與罪惡,尉遲安雅隱約看到遠處一個白色的身影,如鬆柏一般挺立在風中,從身形辨別該是闊列堅,此刻他正定定的看著前麵,而他後麵則站著數十護衛,在重重包圍下尉遲安雅看不到前麵發生了什麽。
但空氣中卻傳來陣陣腐朽的的氣味,讓人依稀覺得應該不是什麽好事,因為這種令人作嘔的的味道,她隻從死人身上聞過,對了,尉遲安雅忽然想起,這裏人喜歡天葬,這裏正是實行天葬的地方。
傳說天葬是由天葬師把屍體背朝著天,折斷四肢,在屍體中央和兩肩用力撕開皮膚露出肌肉,然後退開,禿鷲鋪天蓋地而下競爭啄食。天葬台上剩下骷髏時天葬師用石頭將骷髏敲成骨醬揉成一團,禿鷲再次鋪天蓋地而下,食盡散去,周圍的人開始長跪頂禮。
闊列堅這麽晚來這裏做什麽,祭拜什麽人,亦或是殺人滅口、毀屍滅跡的好地方,殺完人連骨頭渣都不會剩一點,什麽人竟然讓闊列堅這麽晚興師動眾的來處決。
“恩恩”一陣女子的痛苦的呻吟,讓尉遲安雅迷亂的心變得清明起來,這熟悉的聲音是娜仁,闊列堅怕是要連夜懲治背叛了他的娜仁,讓這些殘餘的死士更加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