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虎是食非親生子的
在錢澧門外躊躇半晌的錢箬兒,終於抬了抬手,輕扣門扉,“箬兒可以進來麽?”
屋內,錢澧聞聲提筆的手頓了頓,軒墨凝聚滴於紙上,換了張紙,他道,“進來吧!”
重粘舊墨,他看她一眼,提筆邊寫字邊問道,“什麽時候學會進屋前先叩門了?”
她吐了吐舌,頑笑一下趴在桌前,探著頭看他寫字,“箬兒這不是要嫁人為妻了嘛,哥哥雖是親人,但箬兒覺得還是保留些距離的好。
畢竟這男女有別,若箬兒一個不小心瞧見點不適當的東西,不也是徒增哥哥與箬兒之間的難堪?”
他筆下如風,她仔細瞧過,但因是倒看便也隻看清聊聊的幾個字,“哥哥在寫什麽?為何還提到了平陽王?難不成是昨夜的事兒?”
他看她一笑,取過紙張扇了扇後相疊著放到了信封中,“巳月!”
忽而出現的人影嚇錢箬兒一跳,她拍著胸脯,皺著眉嗔怪他道,“巳月!你就不能有一次出現是正常的了?說你神出鬼沒感覺都是在誇你。”
錢澧將信遞給黑衣颯颯,半副麵具蔽住麵容的巳月,“把這信給長安郡主送去,記得要親手交到她手上!
對了,再告訴她,若她願,三日後,芳樂司,我會再陪她把今日這戲的下文一並演出來!”
“是!”
一聲“咻”止,屋裏又就隻剩下了錢澧和錢箬兒兩個人。
“哥哥,今後還是讓巳月多說點話吧!醫官說,他那病不宜憋著,你這每次喚他都隻得一個是,長此以往,他這病要什麽時候才能治好啊!”
翻閱新書,錢澧看她一眼,嘴角彎起弧度,“怎麽?操心完韓沉閣那個木頭,你又想把我這巳月也搞活絡了?”
錢箬兒剛想回“不是”,就聽他翻了頁書後,接著道,“他們那樣的人,話少反而最安全。”
她“哦”了聲,反坐到桌案上,錢澧側目,看著她那副蕩著腿悠悠然的模樣,抬起手朝她後腦勺就是一敲。
“才想誇你長大了有個女兒樣了,這麽快就回去了呀!”
她摸著後腦勺,揉了揉,撇過臉,埋怨道,“哥哥~”
他拍拍手,做無辜樣的笑了笑,“好了,不打趣你了,怎麽想起來我這兒了?不是埋怨我惹了你的好嫂嫂?
紙上墨字清晰,但他卻一個字也瞧不進去,腦海裏浮現的都是方才顧泣的那句話,不能嫁給他,是天意,也是她不願。
還真是無情,他微挑了挑眉,薄唇微舔,輕輕上揚。
若這不是戲,他恐怕都要信了,還好,還好啊!
思緒一飛,那這手中的書便再沒了看下去的欲望,他捏了捏書骨後,將其放下,接著話,繼續問她,“還是說在韓沉閣那知道些了什麽嗎?”
錢箬兒咬著唇點了點頭,偷偷看向他,“雖然先生說的很明白了,但箬兒還是想聽哥哥好好的將這其中幹係全部都說個清楚。
箬兒不想在離家之前都還不知道,自己的家究竟是處於何種的飄零境地。”
他端著眼,仔細的打量了下自己的妹妹,未幾,點了點頭,“那箬兒說說看,在你眼裏目前的南平,如何?”
她從桌上跳下,一手捏著耳朵,一手端橫在胸前,“先前,箬兒隻覺得南平不過是遇到了所有猛將都會遇到的問題,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箬兒一直都知道,這王上不大度,卻還是沒想到他要的居然不隻是我南平手裏的兵權。
哥哥都不知道,昨天,王上居然想利用魏輕蘿的孩子來誣陷我!好在嫂嫂機智,也好在那魏輕蘿人心不足,覺得拉我一個下水不值得她如此大的一出戲,竟也想扯王上的蓉夫人一同下水。
結果沒想到,人家是個狠角色。要她命,簡直易如反掌。”
“哥哥~”她突然趴到桌上,雙手托腮,朝他拚命眨了眨眼,“其實,箬兒一直覺得昨天白天的事也有點疑惑。”
“哦?”他饒有興致的看向她,“什麽疑惑說來聽聽!”
她自顧自的倒了杯水,嘬了口後捏著杯子,背過身倚著桌案,“昨天,雖然魏輕蘿的孩子最後被查了出來說月份不對,不是王上的孩子,但這些事,都是昨天才發現的呀!昨天之前,王上又不知道,不知道那就是覺得那孩子就是他的。
都說虎毒還不食子呢!咱們的這位王上即便心再狠,也得為著江山社稷考慮考慮吧!無嗣無後那可是一個王朝的死結。
王上既那麽在意這江山,那想必也不會對著魏輕蘿算計的。可結果卻是,他算計了,那又是因為什麽才讓他算計的呢?
隻是為了嫁禍給我,從而對父侯,對南平興師問罪,可即便我當時,真的一個沒忍住害了魏輕蘿和她的孩子,依父侯和南平的分量,王上也不會問太大的罪的吧!”
她飲下杯中最後一口水,將杯子重放於桌上,杯底觸桌又是清脆又響亮的一聲。
錢澧提起茶壺,朝那杯中添了添水後又端起,遞給她,“話說的多了,渴了吧!再喝點兒?”
“好啊!”她笑眼彎彎的端起杯子,聽錢澧話中帶話道,“或許,他早就知道呢?又或許,這個局從魏輕蘿被幸,再到有子,最後經你手失子,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劃的呢?”
捏住杯子的手微微用力,指骨漸漸泛白,她泯了泯唇,看向他,一言不敢發。
他從桌案左側的一堆信箋中抽出一封,伸到她麵前,“打開看看吧!”
錢箬兒聽話的將信打開,熟料,越看越是震驚,他們這位王上哪如傳聞裏所說的那般腹中稻草,胸無謀略?
這個局,算的可一點兒都不比那些所謂的謀士差。
她攤著手撚住書信一角,問他道,“這麽說,四月前寵幸魏輕蘿的根本就不是王上?而是我南平一欽慕她魏輕蘿的小馬將?
也真是虧得王上心大,居然能容他人如此肖想自己後宮裏的人,還樂嗬嗬的給做了媒。”她垂下眼,忽而可憐起了魏輕蘿,她之心心念念原來自始至終都不過是枕邊人的一場算計。
其實,若能一直得著自己念著的東西,被欺被瞞對她來說都也好像無所謂。
所以她能像心信中說的那樣,會為了功成後第一人的位置,而依蕭有悔的計在昨日陷害於她。
她蒙了眼也動了心,舍得棄了腹中子,也終究沒能如常所願,而命隕黃泉。
錢澧瞧著她麵色變化幾番後,又撿著另一封信扔到她身側,“這是昨夜的事,如果還看的下去就拆開再看看吧!”
錢箬兒伸出手,碰了下那信箋後又立刻縮回,再次碰觸是將它往錢澧那推了推,“看不下去,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哥哥還是口述吧!箬兒覺得有些事聽起來會比看起來要不那麽恐怖的多。
箬兒膽子小,還是哥哥說吧!”
他拾起信箋,“嫌看字煩就直說,還扯那麽多有的沒得,我看你這樣子嫁到了南朝,管理起一府事物來,要怎麽辦!
那南平太子府的賬本可比這字多。到時候,頭疼死你。”
“嘿嘿嘿……”她吐著舌,朝他做了個鬼臉後高昂起頭,很是得意道,“那些個煩心事兒誰愛管就誰去管,他南朝又不是無人,要我個天朝太子妃操心個什麽事兒?弄好了得不到個誇讚不說,別還到時候一個不小心的,覺得我居心叵測,企圖賣了他南朝!
整個通敵叛國的罪,我可擔當不起。”
“砰—”他執著信箋的手朝她腦殼處狠狠一敲,“別盡想這些有的沒得了,為人妻,便該行妻事,側妃如今不在,那便長兄如父,我呀,先替側妃父侯好好的先教教你。”
她沒忍住,朝他翻了個白眼,“父侯若知道哥哥是這樣教導箬兒的,看父侯不替箬兒狠狠的責罰你!”
“哦?”他攤了攤手,朝背後倒去,倚著靠背,鬆了鬆眉,笑道,“那看樣子,箬兒是一點兒也不想知道昨天的事兒了?
哎,還一個勁兒的喊著安兒為嫂嫂呢,原來,就是這樣個好妹子啊!
也罷,我這哥哥確實教導不了妹妹……”
“誒誒誒,,”錢箬兒端著笑,繞過桌案,走到他的跟前,討好道,“好哥哥,是箬兒錯了嘛,箬兒不識禮數了,哥哥別生氣啦,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麽嘛!
哥哥早點和妹妹說清楚,妹妹也能在走前,再揪準了這幕後黑手好好的給嫂嫂出個氣不是?”
“出氣?”他質疑她道,“就你那幾個小心思?安兒那,自有我替她算計,你呀,還是顧好自己吧!別到時候被人賣了還給人道謝,就好咯~”
求知的欲望占據了錢箬兒此刻的整個腦子,她分不開心來多出一點去對他的這一番質疑而生氣。
她扒拉住他胳膊,搖晃著撒嬌道,“哥哥,好哥哥,哥哥是全天朝最好的哥哥了,你就告訴箬兒,箬兒給你做扁食吃啊!好不好?”
“扁食?”
“對啊對啊,扁食,那不是哥哥最喜歡吃的東西了麽?”
“咳,”他輕咳一聲,添了添下唇,撇過臉,雙手環抱於胸前,“喜歡是喜歡,不過,今後我隻吃安兒一個人做的,你都不知道,安兒為了討我歡心在長安街上還盤了個店鋪,專門就做這個扁食。
她帶我去過一次,那味道,和你哥哥我做的簡直一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