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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權與命之間從來就不是選擇

  事情演變到現在,郎言深這個縱橫於後宮多時的太醫怎麽還能瞧不出其中貓膩呢?都說虎毒不食子,可這後宮裏的美人娘娘也不知怎麽了,一個個整日裏什麽都沒想,竟光想著如何如何算計著自己的孩子了。


  醫者雖仁心,但醫者也並非事事可醫。


  郎言深向前一步,俯首向蕭有悔一拜後,略帶可惜的瞧了眼,月白長裙已被漿染成緋色晚霞的魏輕蘿,“還求王上饒恕下官醫治不當之罪,美人這失血量,下官恐救不回小王子了。”


  顧泣因傅兗安之故待郎言深有著不同於旁人的心慈,所以在他話落之後,唯恐蕭有悔見人就落罪,拿他當替死鬼,急匆匆就著他的話補充道,“這事怪不得郎太醫,任是郎太醫有華佗扁鵲在世之能,碰到不配合的魏美人,錯了醫治的最佳時機,救不回美人腹中之子,也實屬正常。


  王上若要責怪,不妨先問問自己心愛的美人,方才為何要那般抗拒太醫的把脈,這樣置自己孩子命於不顧,如今又有何臉麵在這哭泣,還堂而皇之的將失子之事賴到別人身上。”


  她話剛落,側臉抬眼間便正對上了阿綺麗雲蓉的眼,她笑而頷首,衝她點了點頭。她也撚搓著袖口,朝她點了點頭。


  就在此時,原本被魏輕蘿支去太醫院找趙澤之趙太醫的侍女也趕了回來,顧泣眼角的笑意簡直快要忍不住的露出了,這場戲,是越來越好看了呢!


  小侍女叫悅心,原本是浣衣所的一個灑掃小侍,在魏輕蘿受蕭有悔恩寵得封美人後被指來伺候她的。


  從小小灑掃小侍到得寵美人的貼身侍女,這樣的飛躍,於她不可謂是不欣喜的。


  她喜歡聽人恭恭敬敬的喚一聲“姑娘”,喜歡那些地位低下的或地位與她一樣的人那樣討好的嘴臉,喜歡凡事都能高人一等的感覺。


  所以,即便她知道,魏輕蘿並非表麵上表現的那樣溫柔如水,嬌俏可人,她也舍不得離開,而這種舍不得的情愫,在她得知魏輕蘿有了身孕之後便達到了最高點。


  在她看來,魏輕蘿腹中之子不僅僅是魏輕蘿再上一層的機會,更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指望,所以,這個孩子絕對不能有事。


  可就如郎言深與顧泣所說的那樣,時間拖得太久了,最好的時機已經錯過,魏輕蘿的孩子非但沒能保住,就連此生能否還會能有孕都成了空想。


  魏輕蘿哭了,倚在悅心的懷裏,哭的格外大聲,這一次,她是真真切切的哭,沒有丁點兒旁的心思,顧泣想,她大概也沒想到自己的作會害她到這樣的境地吧!


  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雖說魏輕蘿失子實在可憐,可她如今的所作所為,也正是可恨到了極致。


  她哭聲戛止,瘋魔式的拖拽上阿綺麗雲蓉的衣擺,搖晃著就要尖指劃上她臉。失了心瘋魔的魏輕蘿力氣都顯得大了些,饒是阿綺麗雲蓉與阿塗諳兩個人與之製衡也不能將她如何。


  顧泣看了眼薑末,吩咐道,“你去幫幫她們。”


  薑末是練家子的功夫,魏輕蘿的手很快便被鉗住,她哭喊著衝向蕭有悔,卻被剛受驚才緩過神的阿綺麗雲蓉挺身擋住,她發鬢微亂,衣衫褶皺,可瞧著蕭有悔的眼裏卻慢慢都是擔憂,“王上可還好?”


  他撚起她額間碎發,別至耳後,笑道,“本王沒事,看你,頭發都亂了。”


  郎情妾意,可於顧泣的眼裏怎麽都覺得那樣諷刺呢?


  她看見蕭有悔的身子微微向後退了一步,被阿綺麗雲蓉揪住的衣袖也輕輕抽了出來,他還是那樣道貌岸然,演的一手好戲。一邊柔聲的吩咐著阿塗諳將受了驚嚇的阿綺麗雲蓉帶回錦蓉閣,一邊又憐憫著剛剛作了打亂的魏輕蘿。


  輕描淡寫的要人把她帶回去,好生看管。


  “這魏美人身上有意思的事兒可真多,王上難道就不想一個個都查清楚?”


  蕭有悔狐疑的看向她,疑惑問道,“郡主此話何意?這魏美人今日小產已是可憐,本王這送她回去休息休息難道也不妥了?”


  顧泣看了兩眼被薑末從侍衛手中截下,此刻正驚魂未定的癱軟於蕭有悔身前不遠處的魏輕蘿,淡笑兩聲,“王上是這天朝的王,是一國之主,做什麽說什麽都沒有什麽是不妥的。隻不過,如王上之言,今日這魏美人是遭了大罪,喪子之痛,痛如剜肉。王上難道就要讓魏美人就這樣輕飄飄的翻篇了?”


  他低眼瞧了下魏輕蘿,眸中不知喜怒的含笑問道,“那依郡主的意,要怎麽做?”


  對上他的眼,顧泣回,“自然是將所有都查個清楚,還冤者一個清白,也給美人一個說法。”


  “那依郡主之想,這事,要怎麽查?”蕭有悔又問。


  這是要將這鍋蓋到她身上了呀,她笑而不語的挑了挑眉,蕭有悔啊蕭有悔,既然你都不顧及自己的臉麵了,那她顧泣就什麽也不藏著掖著了。


  “這事簡單,什麽事最反常,就從什麽事開始查起。”


  她走到魏輕蘿的身前,蹲下身子,視線與之齊平的問道,“本郡不解,美人既如此心疼自己的孩子,方才又為何執意不要郎言深郎太醫的醫治?單單是因為郎太醫地位低下,碰美人會汙了你的身子麽?可美人為何又要太醫署的趙澤之趙太醫看管了呢?還巴巴的要自己的隨身侍女去請!”


  魏輕蘿半攤著望了望蕭有悔,薄涼的唇咬了咬,始終沒有回答顧泣的回答。


  久不得答案,顧泣便起了玩弄之心,近貼著她的臉頰,輕聲道,“美人不願說,本郡也不好過多逼問,隻不過本郡這兒有個大膽的猜測,美人要不要聽聽看?”


  沒等魏輕蘿表示願意或不願,顧泣便招來豐晏,扶著她的手將腰慢慢直起。


  “這戲,我也瞧了這麽久了,多多少少有著些自己的理解,若顧泣說的不對還望美人與王上該糾改的糾改,該補充的補充。”


  “郎太醫。”


  突然被點名的郎言深低埋著頭,暗暗叫苦,“郡主有何吩咐?”


  她抬眼瞧了下魏輕蘿,“方才,美人力大不願醫治,旁人左右不得,如今麽,你再去試試,本郡要知道,美人的這個孩子究竟是多大。”


  顧泣一話落,滿場嘩然,數十雙眼齊刷刷盯向了魏輕蘿,她們怎麽也不願相信,在這宮裏,受著千萬條宮戒壓製著,居然還有人有那樣的膽子宮闈。


  郎言深聽了也是一怔,惴惴不安的走近魏輕蘿,又惴惴不安的撚指把脈,幾番確認後,終於大著膽子回道,“回郡主話,美人之孕已近四月。”


  “四月?”阿綺麗雲蓉第一個反應過來的衝到魏輕蘿身前,指指著問她,“你三月之前才得王上寵幸,如今哪來的四月身孕?你這賤婢,你說,這孩子究竟是誰的?”


  “嬪妾,嬪妾從未後宮,嬪妾,嬪妾也從未想過要攪渾王室血脈,嬪妾腹中之子,的的確確是王上之子,夫人,夫人這是墮了嬪妾的孩子還不夠,還要,還要來汙了他的清白,毀了嬪妾的清白麽?王上,王上替嬪妾,替嬪妾做主啊!夫人,夫人其心可誅,王上—”魏輕蘿拖著殘破的身子膝跪的爬向蕭有悔,原本想著的是抱住他的大腿,卻不知,臨了了,居然會被他一腳踹開。


  “噗—”魏輕蘿捂著心口,噴吐出一口鮮血,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蕭有悔,張了張口好些話都想問出。


  可蕭有悔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在她口吐鮮血,極其虛弱之後,他冰冷如冬泉的聲音,自高處降落,一下下的砸著她,砸的她體無完膚。


  他嫌棄的背過身,吩咐道,“來人,把這賤婦拖到本王瞧不見的地方去,本王,嫌髒。”


  嫌髒?被拖拽著的魏輕蘿在聽到這兩個字後突然有了勁兒,她拚命的掙脫開侍衛的手,高喊著,“王上,您騙了嬪妾,您說過,隻要嬪妾聽您的話,您就會寵嬪妾,此生不棄的,王上—,您不能言而無信,四月前是您於錦蓉閣裏醉酒寵幸了嬪妾,難道這些,您都忘了麽?王上,嬪妾沒有,嬪妾無罪,嬪妾,嬪妾,嬪,,,”


  魏輕蘿被拖拽下去後,蕭有悔也隨口扯了個話離了這是非之地,阿綺麗雲蓉自然是跟著過去,而那些旁觀的不嫌事大的人在見隻剩顧泣這一行人後也訕訕散了個幹淨。


  顧泣顯得有些頭疼,便要錢箬兒扶著尋了個石凳稍稍坐下。


  半晌無話,顧泣忽而對著錢箬兒笑起,“有什麽想說的隻管說吧!現在沒人了,我可以回答你了。”


  錢箬兒扭捏的偷瞧她好幾眼,糾結來糾結去,還是開了口,“嫂嫂,你覺得今日這事,是針對著箬兒的麽?”


  她看向她,明媚的眸子眨了眨,點點頭又搖搖頭回道,“準確的說,是針對整個南平的。狡兔死,走狗烹,南平終究是成了他蕭有悔眼裏的一根刺了。”


  “可是嫂嫂,我南平從無謀反忤逆之心啊!王上,王上不是也很喜歡箬兒的麽?還說,還說要替箬兒尋個頂頂好的夫君呢!王上怎會,怎麽會—”


  她將她擁抱於懷中,柔聲安慰道,“好箬兒,你自己也知道的對吧!這世間啊,難猜的就是帝王心。這史河裏的不得好死的能將能軍有多少是真正該死的了?一切還不是為君者一句話?


  他覺得你會反,那你就會反,他覺得你該死,你就必須亡。好箬兒,今日,是這魏美人脫了他蕭有悔的掌控沒有依著他的心思將這髒水潑到你與整個南平的身上。可有一就有二,你還需回去好生同你父親說說,於此時,是要權還是要命。”


  “嫂嫂,亂世裏無權不就是無命了麽?我南平八郡掌權,從來不是為與王上相抗,而是想於亂世裏,給百姓一個方寸安穩之地啊!”


  相處多時,顧泣從未見過錢箬兒落淚的樣子,如今的這一哭倒真嚇著了她,她說的沒錯,處亂世,無權就意味無命。


  權命之間從來就不是選擇,她拭去她眼角淚珠,笑哄道,“本郡知道,箬兒放心,本郡會護好南平八郡的,就像箬兒你說的那樣,亂世裏,有個安穩之所,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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