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在下也會吃醋
申時剛過,王宮裏伊水殿的曌翎閣中就已然擠滿了人,隨便揪著一個,說說官職那都是上三品品階的,顧泣掃眼一看,還真是滿朝文武有頭有臉能得他用的都到了。
就是不知道這裏頭哪家的公子可入他眼,做那乘龍快婿了。
想罷又是惘然,他要什麽合心意的快婿,能入他蕭有悔眼的,隻要是能利用的就行了吧!
“在笑什麽?”錢澧看她自入殿後便時而笑,時而怒的,不解問道。
挽著他,她回道,“在想今日可有什麽好看的公子能養養眼啊!我這一病月餘,叫你給我拘著,都許久未曾見過旁人了,終日在長安府待著,眼皮子都要發膩了。”
“郡主不願?”他歎了聲氣,打趣回道,“那在下往後便不拘著郡主了,郡主愛看誰看誰,愛怎麽瞧就怎麽瞧,左不過在下與郡主還未行禮,郡主想怎樣都行,若看上了別人換個人嫁,在下也不會說什麽。”
碧藍色麵紗下,她嘟著嘴,擰著他胳膊內側的肉就是狠狠一掐,“公子是本郡的,本郡自然也是公子的,方才那樣說不過是想知道公子可會吃醋,誰知本郡在公子心裏果真一文不值,還叫本郡另嫁他人,這話公子也說的出口。”
顧泣的力道不算小,他遭她擰的一陣吃痛,左手搭於右側臂上覆上她手,淺笑一聲,道,“是醋了。”
“什麽?”他說的極輕,顧泣沒有聽到,隻好接著問道。
“郡主方才那樣,在下並不是很開心,在下也會吃醋。那些話,不過是在下自欺欺人的糊弄話罷了。”
“哦?”她因覆著麵紗又要扮作個體虛脈弱不久於世的樣子,隻好拚命忍住笑意,用疑問來表達自我喜悅。
入座之後,錢澧不知瞧見什麽對著她隨口扯了個話,道了聲抱歉便去了不知處。
“可要豐晏去跟著李公子?”豐晏見顧泣自錢澧離開後便一直怏怏不樂,恐她擔心他,隻好問道。
她搖了搖頭,撿著塊桌上梅花模子樣的糕點,聞了聞又瞧了瞧,卻終是沒胃口將其送到口中,隨手一放,歎了口氣,有氣無力道,“他怕是見他背後之人去了,你跟去,恐怕會壞了他的事,還是算了吧。”
“李公子心思細膩,謀略千般,留這樣一個人在身邊,郡主就不擔心……”添杯蓄水,她擔憂無限。
側倚著身,她餘光瞥向不遠處自方才開始就落在她的身上的那雙眼睛,素手撫上額角,輕揉了揉,做出幅極其虛弱的模樣,蚊聲應道,“擔心什麽?擔心他會殺了我?
這不是一早就知道的事了?他要殺我,卻這麽多日子都沒殺我,可見是心裏有我的,一個心裏有我的人,有些旁的暗算,我怎能不配合呢?再說了,這世道,誰還沒幾個秘密啊!他有,我也有,想必在豐晏心裏,也藏著個吧!”
豐晏添茶的手顫了顫,她瞧著一驚,好奇問道,“本郡的豐晏一向待本郡是知無不言,如今,這算是也有了不能叫本郡知道的事兒了?”
她放下茶壺,低垂下眼,恭敬的站在她身側,雙手合掌不停的互掐著,櫻桃小口是張張合合,顧泣看著她這糾結模樣嗤笑一聲,“行了行了,不願說,那就別說了,本郡知道,你不管做什麽都是為著我的。”
“郡——”她話剛要出口,就被一個聲高昂蓋過。
她看向來者,將話又咽了回去,她想,算了,難得郡主能如此開心,也難得郡主不再想著輕生,那件事,還是過段時間再與郡主說吧。
她想的美滿,卻不知就在不久的將來,因著她的這個不說,顧泣遭了好大的被動,被迫的說了那些狠話,傷了他的心,也傷了她自己。
“嫂嫂今日可覺得好些了?”錢箬兒擠開豐晏,坐到顧泣的身側,上上下下都將她仔仔細細瞧了遍。
“咳,咳—”她佯裝咳嗽的輕咳幾聲,提著氣虛弱回道,“勞箬兒姑娘擔心了,顧泣,好多了。”
她這話不說還好,一說,直把錢箬兒氣的半死,捶胸頓足的發著脾氣,“也不知道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家夥居然敢半夜潛入長安府,傷了嫂嫂,還,,”她目光視線停留於她麵紗之上,“還毀了嫂嫂的花容月貌。”
“嫂嫂放心,你這事兒箬兒已經派人去查了,鐵定能給嫂嫂一個交代,待箬兒將那賊子揪出,定送到嫂嫂跟前,千刀萬剮了他。”
“你說什麽?”
“什麽什麽?嫂嫂問的是什麽?”
她大喘一口氣,緩道,“偷入長安府刺傷我的事兒,怎麽,怎麽會落到姑娘手中?這事,這事不該刑部去查麽?箬兒姑娘女兒家家怎好去查這樣血腥的事兒?”
錢箬兒笑笑,以為她是在擔心她的安危,當即安慰道,“這事是王上見箬兒與嫂嫂關係親近才交給箬兒辦的,嫂嫂不用擔心,箬兒是將門之後,一般的人可近不了我的身。”
她撚起方才顧泣放下的梅花鬆糕,咬了一口,繼續道,“再說了,這事兒,也是哥哥允許的。嫂嫂就放一千個一萬個心吧!箬兒鐵定將這幕後殺手給逮出來。”
蕭有悔交給她的?顧泣雙眉緊蹙,唇色瞬間白色,她一心想將自己受傷的這樁事賴到柳百川的身上,結果這蕭有悔倒好,將糾察凶手之事交給了錢箬兒,這是想著她與錢箬兒交好,舍不得她查不出凶手受罰,逼著她自己好起來將這一篇翻過啊!好一個蕭有悔,好一個天朝的王,好一個王信臣忠。
他要她翻篇,她卻偏不,這一次,不逼得你殺了他,她就不是顧泣,不是這聞名長安城,駭人陣陣的長安郡主了。
“嫂嫂?”錢箬兒接連喚了她幾聲皆是愣神不應狀,有些擔憂的看向豐晏,“豐晏姐姐,嫂嫂這是怎麽了?怎麽瞧上去像魂怔了?不會有什麽事兒吧!我們,我們要不要去叫太醫?”
顧泣這是因何而魂怔,豐晏心知肚明,但對上錢箬兒的眼,卻隻字不能提,隻好點了點頭,道,“那就勞煩箬兒姑娘了。”
她笑笑,咧著八顆牙燦爛回道,“不麻煩,不麻煩。嫂嫂畢竟是我嫂嫂嘛!”她雖叫哥哥關在豫園處理南平事物近月,不得抽身至長安府,也未曾瞧見自家哥哥與顧泣之間的濃情蜜意,但得消息於韓沉閣,她可是知道哥哥與嫂嫂之間早就情深不自已,要請良媒擇日成親了。
屆時,她這嫂嫂可就真是嫂嫂了,等再過個兩三年,他們再給她生個娃娃,一個軟糯糯的團子趴在地上牙牙學語的喚她“姑姑”,這日子,想想就覺著美。
在錢箬兒離開後不久,顧泣便緩過神來,不見錢箬兒蹤影,問道一旁豐晏,“箬兒呢?”
“回郡主話,箬兒姑娘去見郡主魂怔,去替郡主請太醫了。如今,郡主可要吃藥?”說罷,她從袖口中掏出一白底瓷瓶。
瓶裏裝的是她們出府時,薑末追趕出來塞到她手裏的可致人虛弱一時卻不會真傷身子的藥,依薑末的意思,是做戲要做足,既是要虛弱,那自己演著可當不真,也騙不了所有人,唯一能讓所有人都信服的是貨真價實。
於眾目睽睽之下,病弱昏倒,再喚來太醫,昂聲一說,是真正虛弱,久病不能醫。如此,才能算真實,叫任何人都拆穿不了,畢竟誰的猜測能敵得過學醫的人紅口白舌說出的字兒?
就在剛才,豐晏還不知該怎麽才能叫理所當然的去叫太醫。
顧泣瞧著那瓶子點了點頭,老天爺的幫助可拒絕不得。
和著水,她將那藥丸一口咽下,藥效來的很快,她察覺呼吸急促,額前也有一粒粒汗珠活了似的爭先恐後的向外冒。
錢箬兒領著太醫於人群之中不住橫竄,那太醫是太醫院的老手,醫術品德皆是上乘,這年齡麽自然也是最大的,身體素質實在跟不上她這橫衝直撞,一手拎著藥箱,一手捋著灰白成結長須,對著她的背影,連連招手,大喘著氣道,“縣主等等,縣主等等啊!”
她回首見他停下,累的不輕的模樣,略感抱歉道,“實在對不住了,能不能再快點啊!我怕嫂嫂她撐不住,她真的很不好的,郎太醫,就煩請您再受點累,可以嗎?治好了嫂嫂,我,我就請太醫你喝酒。”
聞著“酒”字,他精氣神瞬間十足,朝她比著“三“字道,“那老夫我要三壇子。”
“可以可以,”她接連應道,“莫說三壇了,等郎太醫治好了嫂嫂,三十壇箬兒都給你送來。”
“老夫我可要雲州女兒紅,旁的酒,老夫可不稀罕。”
“行行行,女兒紅就女兒紅,郎太醫這下子可以隨箬兒去找嫂嫂吧!”
錢箬兒原本以為搞定了郎言深郎太醫不願跑的問題後就一路順遂了,卻不曾想,會遇到這麽個冤家路窄。
對麵的這個人,叫魏輕蘿,是她父侯身邊另一個妾室魏側妃的外甥女,原是罪臣之後,卻因攀了南平侯府的名頭水漲船高,得小選入了宮,又借了股屬於阿綺麗雲蓉的東風,成了蕭有悔芸芸妃妾中的一個,聽說還算受寵。
魏家三女,她父王身邊的魏側妃,如今的魏美人,還有個遠在南平的魏逐風,一個賽一個皆是愛搬弄是非會演戲的主,她母親雖與魏側妃同為側室,但昔時也吃了其不少苦頭。
魏輕蘿與魏逐風這一對姊妹花,自家破族滅後便一直居住於南平侯府。與她可謂是不對付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