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別樣情深
他下意識便想點頭敷衍,隻受著那尺寸處,女子眸中的溫柔便僵硬了,良久,道,“宜寧郡主,將門之女,英姿颯爽,乃不讓須眉之巾幗,是蕭絕無福,不配良人。郡主,就忘了蕭絕吧!”
“忘了?”她退後幾步,似是而非裏是不可思議,“都說情深入股,忘情如剜肉,世子將這情意說的這般輕巧,那是否也能很輕巧的剜著塊心頭肉給寧葵了?”
他默不作聲,一切都似靜止,她瞧了一二時刻,笑出了聲,“看吧!肉不容易剜,情也一樣,世子想要寧葵忘記,想解了心中愧疚,我寧葵就偏不讓你得意了。
我偏要記得,生生世世都記著,記著你上下嘴皮子碰一下,就說出的甜言蜜語,記得你言辭鑿鑿許的此生不離,記得你,說不娶我隻是因為縣主之位。
你以為你得到他了?”她食指指向那自方才開始便笑顏如花的女子,“你以為你得到他了麽?”
女子對著她這樣的詰問,毫不猶豫的回道,“自然,如今,我才是這汝陽世子妃。”
“不,”寧葵一口回絕,女子神色瞬間不好,“不什麽?”話一出,她便覺不對,當下調整儀態,端手回道,“世子風華,在荊州時,妾身就聽說長安城裏悅愛世子的不在一千也有八百,更有勝者還將世子當畫中人來思慕,如今看來,姑娘相必也是其中一人吧!
世子這一朝大婚來的匆快,姑娘心生不悅也實屬正常,隻再怎樣思慕,姑娘畢竟也是個女兒家不是,少時趣事當做個玩笑也就罷了,如今這模樣可實在不好看了。
夫君,你說,雅兒說的對不對?”話落,她抬眼看向蕭絕。
在他頭點下的那一刻,顧泣明顯感覺到,寧葵精神已然瀕臨崩潰,隻憑著一口氣,吊著她,不至於就此倒下。
此時,恰巧豐晏也已回來,麵色算不得好,細愁雙眉在瞧向寧葵的那一刻,可憐意呼之欲出。
顧泣戳了戳她,好奇問道,“怎麽這個表情,打聽了些什麽?說說,讓我也樂嗬樂嗬。”
扈席嗆聲,“好物都堵不著顧丫頭你這嘴,還說叫王上逼得呢,我看啊,就是不逼你,你這性子也能捅破了天去。”
她回瞪她,似還在計較著方才的事兒,不是很想搭理她的模樣,隻安靜會兒的聽豐晏娓娓道來。
由她所說,今早從王宮裏傳出的王旨原不止入長安府的那一則,還有一則,入了寧大將軍府寧葵的院落裏,那是道晉封她為郡主的旨。
講到這時,豐晏小心翼翼的瞧了眼顧泣,見她並沒有執著於那郡主的頭一份,麵無異樣,方大著膽接道,“據宜寧郡主身邊的侍女說,今天一整日裏,郡主皆樂的很,捧著封信箋喜滋滋的挑了好半天衣裳,說晚下要來瞧著燈會。
那侍女瞧她如此也沒做她想,隻當是她得了心心念念的郡主之位,雖遲了些,但好在來了,喜的不能自已了,隻暮下時分在入了這芳樂司的那一刻,事情才覺,真不一樣。”
“怎麽個不一樣法?”她丟了個果子給扈席,問道。
“暮下時分,宜寧縣主就帶著侍女來了這芳樂司,隻普一進門便遇著了新婚的汝陽世子與其世子妃,琴瑟和鳴,情意綿綿。那模樣據說,很是惹人羨煞。”
“怎麽個惹人羨煞法?是許生妄死?竟讓你也這樣感歎期盼的。”
聽著顧泣的這番話,豐晏瞬間變了臉,慣平和溫柔的麵上也添了三分不屑,“這樣個情樣,豐晏可得不得,誰愛要誰盼去,總之,我是不要的。”
這下,不僅是惹了顧泣的好奇,就連一向絕兒女情絲於身之外的扈席也正眼起了興致,搶著顧泣的頭,趕著問道,“乖孫兒,快說說,這究竟是怎麽樁事?”
據豐晏打聽到的消息,是見著那模樣又同時陪侍在寧葵身側的侍女當下就慌了神,自家郡主待這世子是何種心思,這世子與自家郡主又有怎樣的過往,她比誰都清楚。
慌亂裏,她難得機靈了次想帶著寧葵離開,隻求個眼不見為淨,但卻遭了寧葵狠狠的拒絕,她棄開她的手,將她拉至一旁,一步一挪搓的艱難走近她,牙冠緊咬,淚眼婆娑,走了會兒,終於無法再前,她悶了良久,看看這又看看那,道了聲,“這是世子妃?”
“她就說了這話?”
豐晏點點頭,“是,那小侍女說,她們家郡主原有很多話,想脫口就問問那世子,可都卡在了嗓子眼裏,一個也沒吐出。那小侍女還說,她們家郡主那是真真愛慘了那世子了,隻可惜深情總被無情負。”
“哦?那小侍女又知道了?世間之事唯個情字怎麽說都不好,她曉得什麽,就知道那寧葵愛蕭絕入骨了?”
豐晏從挽袖中取出張已折過好幾折的紙,她小心翼翼展開,平鋪呈於顧泣前,“郡主。”
她拿著瞧了眼,問道,“這是什麽?”
豐晏解釋道,“那小侍女說宜寧郡主踏進門內的那一刻從懷袖中掉落出一張信箋,若她瞧的不錯,這紙就是她先前捧著瞧的喜樂的那張。豐晏偷了個巧,順手就取來了,郡主瞧瞧?”
她定眼仔細一瞧,接著道,“繼續說。”
“嗯。”她點了點頭,接道,“若依坊間及那郡主所說,這汝陽世子確實是與那寧小姐是好過一場的,情意綿綿時好賴話說了一堆,千金的諾也許了一籮筐,隻最後都逃不過門當戶對,父母之命。
說是某個雨夜,汝陽王世子蕭絕碎玉斷情徹底的和寧葵鬧了個掰,該事件裏最大的矛盾不過宜寧郡主彼時不過縣主之位,實在配不得一府世子蕭絕。”
顧泣突然打眼盯著她,“這麽說,他們這裏頭最大的矛盾是我造成的了?”
豐晏連連擺頭,扈席見著,對顧泣又是一瞠目,“你別淨知道欺負她,這事,我看就怪你,好好的要個什麽獨一無二,郡主之位虧著你了?
小徒孫兒,別怕她,接著說,然後呢?這宜寧縣主如今成了宜寧郡主,再與他對上,應該很,,”扈席擠眉弄眼了好一會兒也沒想出個合適個詞來形容當時的尷尬。
豐晏點了點頭,“這後麵的事,說起來也算是這郡主可憐了,那侍女說就在今時之前她們家郡主可都還覺著與世子情投意合,是世俗阻隔的他們。還說,世子結親前,也曾遛入過將軍府,許諾即便違不得父命娶了旁人也絕不會真與她做了夫妻之實,他此生唯一的妻隻寧葵一人。
可芳樂司裏,那女子與嬤嬤的不算輕聲的私語擊垮了她的這個想法,她的心上人終究成了旁人的夫婿,一夜也等不得的就成了。
她傷心的想要離開,卻叫那新婚夫婦攔住,叨了好些無聊的話,最後,還講是她無理取鬧,質問她,鬧夠了沒。
郡主,如今瞧來,倒真叫您說對了,這世子實在不是真心悅愛的人家,他念念的皆是地位權貴。隻到底,可憐了那郡主了。”
“豐晏這是心疼她了?”顧泣最瞧不得一個人這樣,因敵人的可憐而心軟的手下留情,那不叫善良,是愚蠢,白白放虎歸山,給了敵人再次一擊的機會,可恨的人從來不可憐,“若今次,她還要殺我,可就心軟的下不去手了?”
“自是不會,”豐晏當即否認,毫無猶豫,無比赤忱的看著她道,“在豐晏眼裏,任何人都比不得郡主您啊!繞她千般可憐,惹著您,那便是萬種不對,豐晏都是饒不過她去的。”
堂下,喧鬧聲越來越烈,眼瞅著就要有越過燈花會的架勢,顧泣不悅的皺了皺眉,想發火,但又不想與樓對麵的打交道,隻好壓抑住,攥著茶杯,薄唇輕碰杯沿的望著堂中。
寧葵身側的小侍女顯然有些呆不住了,望著蕭絕的眼仿若淬了毒藥的狠辣,她扶著寧葵想離開,卻不料,這新成的世子妃也是個叫人猜不透的角色,她一個眼神下,陪侍的嬤嬤就由步履輕快成了虛浮無力,柔柔弱弱間攤向寧葵,那小侍女見此,唯恐遭了碰瓷,眼疾手快的扯著自家郡主就是一個轉身。
俗言有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如今這,是鐵錚錚要成了她寧葵的禍事了。
前文有說,陳林場時,因她寧葵惹了顧泣,而沒了滿頭青絲,是以,今次,她出府時的裝扮皆在一頂假發之上,這樣精致的,足以以假亂真的頭發,可還是顧泣研究出來的。
但不論再混真的頭發,假的就是假的,輕柔又富有技巧的一扯,足以扯下,彼時,出現在所有人眼裏的就隻是枚光禿禿圓滑似剝了皮的雞蛋的頭了,一如,陳林場上,顧泣,又如,如今的寧葵。
顧泣探著頭仔細瞧了瞧,發言道,“恩,是個鹵蛋。水煮蛋都輪不著了。”
“郡主。”見她這樣幸災樂禍,豐晏實在忍不得出言再出言。
她歪臉看她,“又怎麽了嘛,像誰沒這樣過似的,放心,她再多受幾次,就不會覺得難堪了,保不定,她今後還會以此為榮呢!畢竟,在咱們天朝,和尚姑子那還是很吃香的,你說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