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顧泣隻要真相
“嗯,嗯嗯。”錢箬兒一個側身縮進車廂,雙手緊緊的纏著顧泣,不住的撒嬌到,“嫂嫂真好,真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嫂嫂了。”
顧泣拍了拍她的臉,輕笑聲,“仔細瞧,箬兒姑娘長得倒也不錯!”
她一個激靈坐起,探著頭伸到顧泣麵前,又拿起她的雙手撫上自己的臉頰,嘟囔著嘴,道,“嫂嫂也覺得箬兒長得好看?”
不錯等於好看?顧泣想了想,決定就不打擊她了,應道,“嗯,挺好看的。”
“那若有一人與我長的有七分似,是個比我還要好看的人兒,嫂嫂可願一見?”
雖隻相識一日,但錢箬兒是個怎樣的性子顧泣也摸得差不多了些,能得她如此稱讚,必定是與她交情匪淺,“那人,是你兄長吧!南平侯府的小侯爺,錢澧,錢沅茞?”
“嘿嘿嘿嘿,”錢箬兒不好意思的憨笑的點著頭,“好嫂嫂,哥哥他,長得真的很好看的,嫂嫂就抽個空去瞧瞧嘛!”
顧泣動了想去瞧瞧的好奇心,但又想到還有事未做,便隻好按捺下,應著錢箬兒道,“還真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行了,見你哥哥這事兒不急,我這有件要緊的事兒要先去處理,待結束了就去瞧你那顏如玉的哥哥可好?”
錢箬兒道,“好啊!嫂嫂是要去做什麽?可危險?可要箬兒陪著?”
她搖了搖頭,“這次先不用。”素手輕敲了兩下車廂,對著車夫道,“旁側停下。”
幕簾大開,天色斐然,她瞧她一眼,“箬兒姑娘請吧!”
錢箬兒聽命的下了車,站在那,雙眼不明,她不知道顧泣要去做什麽,但她知道,現如今,她好像還沒能完全得到顧泣的信任,有些事,她還是沒辦法幫她的。
但她不急,她相信,總有一天,顧泣做的所有事,都會有她的幫忙。
她一定,會幫哥哥將嫂嫂討回家的。
顧泣瞧著忍了一路的豐晏,打趣道,“想笑就笑吧!別沒得憋壞了,還要賴到我身上。”
“嘿,,”豐晏咯聲連天,瞅著顧泣隱隱別扭的臉忙哄道,“好郡主,是您叫豐晏笑的,如今這又不痛快了?”
她白她一眼,“哪敢啊!你這心思是大了,連我的趣竟都敢打了啊!”
豐晏取出枚糖果,褪了糖衣遞給顧泣,“好郡主,豐晏這不是頭一次見著能堵著郡主說不著話的麽,可真是新奇。”
顧泣將頭湊過,含口咽下那糖果,咀嚼兩下,算了算時間,問道,“我們走了多久了?”
“約莫半個時辰了,估量著是快到了。”豐晏回道。
“嗯。”顧泣點點頭,“你去駕車吧,那地方還是少人去最好。”
“是。”豐晏替顧泣凹了個舒適的位置後,便掀開幕簾替了那車夫勒著韁繩駕起了馬車。
晃晃悠悠,又是一刻鍾的功夫,顧泣迷糊的眼一搭接著一搭眨著,豐晏不忍心卻依舊喚道,“郡主,到了。”
她打了個哈切,又伸了個懶腰的掀開簾子,瞧著近遠處,一棵接著一棵開的喜人的緋色梅花,心中讚歎。
四月芳菲裏,誰能瞧見還有這片的梅花呢?
豐晏從馬車箱籠裏取出個紫雲青梅的披風,“這兒因著冰池,倒是比外界要來的冷,郡主體弱,還是披著些好,可千萬不能傷了風,若傷了,少不了又要用些子湯湯水水,郡主不是最討厭那物什的了?”
她緊了緊衣袍,“一句簡單的話竟叫你來來回回扯了多遍心思,也不嫌費口舌。”
豐晏笑應,“也就郡主,當的豐晏這般嘮叨了。”
“哦?是麽?”顧泣狐疑的看了看她後又瞧向那寒梅深處,白衣的公子,“難道柳世子,得不到豐晏一句嘮叨?”
她失了神,攙扶著顧泣的手漸漸垂下,良久,方回神,忐忑的應道,“豐晏失神了,還請郡主勿怪。”
“不怪,不怪,饒是誰瞧見這樣一個少年郎,都會失神了的。”她撇開了豐晏的手,雙足輕輦在零落梅花的枝丫上,發出“嘎吱”響聲,長袍拖地,拂開一片。
柳蟬雪就站在寒梅深處,那一汪冰泉前,瞧著顧泣,小小的一個人兒,漸漸的走近他,拂開的長袍像展翅的鷹,自在又逍遙。
“這冰泉霧氣,瀧著世子一身,遠遠瞧著,顧泣還以為,是哪家的仙君,自九重天謫凡了呢!”
他將新采的梅枝遞到她手中,卻被她瞧了眼後就無情丟落,“世子費盡心思,又花了這麽多的功夫邀顧泣到這兒來,可不要告訴我,隻是為了給我折這一支梅花?”
“自然不是。”他彎腰將那花枝撿起,“你母親,很喜歡這梅花。”
顧泣從袖中掏出封信,問道,“這信,是不是世子寫的?”
他點點頭,背過身,將那花枝拋入冰泉中,“是。”
“世子可是知道母親死因?”
柳蟬雪的手顫了顫,神色又一瞬的愕然,不過很快便複如平常,顧泣了然,他果然是知道的,忙追問道,“四月的天,誰又能知道竟有這樣一處地,寒梅鬥豔呢?世子尋這一塊地,又種這般多的梅花,不容易吧!”
他眼尾微翹,食指撫上枝頭含苞待放的梅花,“隻要是她喜歡的,費些心思又有何妨?”
“母親的喜怒,世子尚且記掛如此,那世子應該也不願見母親九泉含哭吧。”
“哥哥,明白泣兒的意思。”
“既是明白,還請世子如實相告,昔年殺我母親者,究竟是何人?”隨手摘撚的花於顧泣的手中遭指甲掐出了汁兒,緋紅色染了一手。
她見柳蟬雪未曾當即回她,以為是他不願,本就不太開心的臉瞬間耷拉的更狠了些,“世子便是不說,但隻要顧泣有心,差的,也不過是時間長短罷了。”
“泣兒,”柳蟬雪伸手就想抓住她,卻不料遭她靈機一轉,細長的水袖於他手中脫落。
她停下腳步,微側著身問道,“世子還有何事?”
“泣兒,就這麽急著想走?”柳蟬雪帶著淺淺懇求的問道。
“不走,難道要留下陪世子話嘮家常?合著死因不明的,不是世子母親了,若是平陽王妃,世子怕是會比顧泣還要迫切知道吧!”
他走到她身前,“妹妹怎能這般誤會哥哥?”
她雙目嗔回,“顧泣說話曆來如此,世子不願聽,大可離我遠遠的。左不過顧泣也就是個普通人,沒那通天的本領可叫聲傳萬裏,讓世子不願聽也不得不聽的。”
“泣兒難道就不能聽聽哥哥不願說的解釋嗎?”
“願意啊,請,世子說。”
柳蟬雪瞧了眼那冰泉上的浮亭,問道,“妹妹可願陪哥哥對弈一局?”
“世子不必學著戲本子裏的那些假架勢,既邀了我來此,又要我留下聽聽你的解釋。
那想必,世子是願說的,既如此,開門見山,直接些不好麽?
顧泣廢棋簍子一個,對一局或不對一局,勝的都是世子,世子才華卓越,滿長安城皆無人能敵,是不會想著,要在我這兒得些誇獎的吧!”顧泣拒絕的很快,似就是緊跟著,她對柳蟬雪當真是一刻也不願留的厭惡。
“無人敵?”柳蟬雪的腳慢慢靠近她,將她逼至冰泉旁時又伸手攔腰將她挽住,他的臉緊貼上她的耳,溫和氣息直撲麵而來,他問,“泣兒又怎知,不會輸給你?”
她唇角微勾,右腳輕輕一轉,躬屈朝他膝蓋處踹去,他吃痛一聲,顧泣見機,左手撚著柳蟬雪的右手食指又原地轉了個圈。
她穩穩站住,拂了拂衣袖,戲謔的蹲下,瞧著被甩趴在地上的柳蟬雪,笑道,“素聞,柳世子最好風月,是長安城裏各茶樓書館的常客,往日隻覺得世子是個愛看戲聽戲的,如今瞧來,倒也算得上是個極好的戲子了,竟演的一出叫宮樓花魁都比不上的戲。
但世子愛戲,本郡主卻不喜歡,無論是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少年,還是霸道囂張不可一世的世家公子,於顧泣這兒,皆不喜。”
柳蟬雪從地上站起,走到她的麵前,“妹妹明明可以將哥哥扔入冰泉中的,但卻在最後關頭換了手,又輕輕拽回了哥哥,可見,妹妹也是關心哥哥,對吧!”
“隨便世子如何理解,顧泣隻要真相。”
見她如此,他一聲歎息,“可妹妹要的真相,哥哥卻不知。”
她抬眼,疑惑看他,卻得他回說,“妹妹不必如此疑惑的瞧著哥哥,妹妹是知道哥哥心思的,若哥哥當真曉得,怕會第一個剜了那個人的心,替她報仇。
但哥哥實在是沒用,查了這麽多年,也隻最近才查的,當年,她曾被拐著去過芳樂司,其他,別無所知。”
“芳樂司?”那是長安城娼館技樓裏的翹楚,顧泣無法想象若她曾去過,遭受的又是怎樣的欺辱,她隻要一想起便恨的牙癢癢。
柳蟬雪瞧她神色,竟是如他初知般別無二樣,當下明了,顧泣也是想岔了,唯恐那人遭受不白之冤,當即解釋道,“泣兒別多想,她入那芳樂司,該也隻是受人相邀,雖手段算不得溫和,但總歸並非欺辱。”
顧泣的心放了一半,點了點頭,朝著他道了聲,“多謝!”話畢,便作勢要離開。
這一次,柳蟬雪沒有拉住她,企圖再攔住她,事實上,方才那片刻的逗留,已足夠讓他心悅了。
他依舊站在冰泉旁,周遭瀧著水霧,旁人瞧著,活像個九天而下的謫仙,飄飄乎裏,遺世獨立,隻無人瞧見,他的眼裏盛著一汪水,水麵映著的都是那個漸遠漸朦女兒的背影。
豐晏不敢打攪柳蟬雪與顧泣交談,隻好於梅林外,靜靜等著,她耳力極好,是以方才也聽得了些裏頭的爭吵,她擔憂的很卻始終不敢踏足,隻好原地躊躇,活像個被困的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