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也不難
楊定邦似非笑伸手捏住雲開脖子:“賢侄,現在咱們來說說婚約的事。”
雲開縮了縮脖子,動彈不得,想破天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是個瞎子:“剛才苒兒已經認錯了,這事就算了。”
楊定邦鼻子裏嗤笑一聲:“算了?芝麻綠豆大點事,你就敢跟我楊家提解除婚約,你當我楊家是柿子?軟硬由你來捏?”
秋後算帳?雲開想了想:“那你想怎麽樣?”
“哼,臭子小,你不是說你腦子壞了是因為被炸?明天開始跟我去製作局。”
當苦力?門都沒有:“我要辦學堂。”
“辦什麽破學堂……總督大人都說話了,你還操個屁的心。”
雲開眼轉了轉:“我家糧號沒了。”
“多大個事兒?這破事難道還要我來給你想轍?”
老子家的大事,你跟我說是破事兒?人家是將軍,這樣說也沒問題,雲開無奈轉了話題:“水師歸不歸你管?”
楊大將軍得意一笑:“當然歸我管?你問這個幹什麽?”
雲開蛇隨棍上:“我能不能申請民船運糧?”
大將軍猶豫了一下:“這事漕運司在管,再說……各省有各省的規矩,中間水很深,這事你別摻和。”
“甘陝水師.……你到底能不能說上話?”
楊定邦愣了一下,明白了這家夥想借水師的路子:“老子是陝甘水師提督,隻要你不運違禁品,水師當然可以給你帶貨。”
雲開卻愣了:“真的行啊?”
將軍有些尷尬:“你別覺得奇怪,朝廷對水師投入不足,所以允許水師順水時可以帶貨,但必須是官貨,還有,禁止逆水帶貨。”
“那要是我開個鏢行,能不能什麽借水師的路子。”
“那要看你運的是什麽東西。”
“肯定不會是違禁品。”
“你開鏢行?能掙幾個銀子?”
“要是我告訴你一年能掙個百八十萬兩,你覺得有沒有可能?”
“扯蛋,你要是能掙十萬兩銀子,我拔十條船給你用。”
“一百條!”
“不對,你小子笑得這麽怪,別是憋著什麽壞?你到底想幹什麽?”
“運貨啊?”
楊定邦有些尷尬:“嘿嘿,實話跟你說了,咱們甘陝總共也才幾十條破木船.……大都在漢水跟東邊渭河一帶。”
雲開有些疑惑:“不是八水繞長安麽?”
“你個白癡,渭河隻能行硬帆小船,夏天漲水就隻能靠馬幫走陸運,如果你要是運木頭出關中的話倒是可以紮成木排走水路。”
“咱們甘陝為什麽沒有開鐵廠?”
“開鐵廠?鹽鐵官辦.……”這小子不是傻裏巴嘰麽?怎麽這麽多問題,不對,他是不是又想起了什麽:“怎麽,你又在報紙上看到什麽好東西?”
“我想想,也許能想起來,你能不能把京報多訂一份?”
“訂個屁,你直接到我家來看不就成了?反正咱們家都拿報紙包東西用。”
“.……浪費!”
“哎……今天晚上有詩會,咱們爺倆要不要去看看?”
“你能不能讓我帶苒兒去?”
“不行,沒成婚就混在一起,成何體統?”嚴詞拒絕。
“你開條件!”
“隔一天你跟我去製作局!”
“成交。限三個月……”
楊苒兒看著從正廳裏出來的她老子跟雲開兩人都在眉開眼笑,挺和諧,心裏疑惑:“哎,你們笑什麽?”
“笑?你哪隻眼看到我在笑?”大將軍愣了一下::“苒兒啊,等會你帶雲賢婿……不.……雲侄去看看燈會,讓他盡快把往事都記起來.……”
“好吧。”楊苒兒跟著眉開眼笑,撇了雲開一眼,敢跟姑奶奶叫板?
等會就收拾你!
封建社會商人地位低下,官商才是最大的掙錢之道。
至於民意,你能吃飽就不錯了,談什麽民意?
朝廷也在努力,希望能做到全民就學,自然會與把持朝政的利益集團相衝突,沒銀子什麽事都幹不了,而傳統的一年一度的中秋詩會卻成了重大節日。
普通百姓全家勒緊褲腰帶讓孩子讀書的並不少見,通過努力十幾年讀書鯉魚跳龍門進入朝廷為官,然後被某個利益集團同化,而某些大家族後繼無人,家道中落,實際上也就是一個優勝劣汰的過程,殘酷卻又現實。
社會的本質並不會有大的改變。
上層資源已經穩定,至於投入大力氣搞教育,給自己培養競爭對手?這世界上又有誰又會是傻子。
大不了培養些能給自己家族創造價值的低端人才,偶爾也會出幾個因為自家子弟確實不成才而轉而進行人才投資的情況,多半會以富家與才子聯姻收場而傳為佳話。
作為關中首府的知府大人朱惜堯心情有些不爽,今年稅收隻及去年九成,看樣子年考又隻能評個甲下,升遷無望。
大家族封地不納稅,朝廷已意識到這一點,正大力推行消除封地的措施,可施行起來卻異常艱難,有封地的家族哪一家不是於國有功的忠良之後?
就連自己老丈人家也不例外,老丈人前兩年已經過世,他在府衙的話語權更是勢微。
而收回封地的最大阻力就來自於自己妻子娘家的武將家族。
能從寒門多年苦讀走到如今地位,為同年們所羨慕,身在高位考慮的事自然要更多。
如今洋人虎視眈眈,國朝卻仍然認為如今太平盛世應該小心嗬護,甚至對新生的事物進行打壓。
守成之心固然不錯,但如果失去進取之心,這是民族的悲哀。
“大哥,你今天心情好象不錯。”
楊將軍笑了笑,看著這妹夫:“今天城裏這麽多事,你不以公事為重,卻跑我這來蹭飯,是何道理?”
“關於縮減封地的事,咱們能不能再議議?”
“這事我不是不同意,隻不過,要是我開了這個頭,手下跟著我們家的人會怎麽看?再說了,咱們陝甘土地原本貧瘠,要說縮減也應該是從江南開始,你說是吧?”
朝廷的命令下了已經五年,全國沒一個地方有進展,長此以往,國家根本無法發展。
大道理你我都懂,但是朝廷有沒有說收回封地多收的稅銀拿來幹什麽?用在皇城再修幾間大院子?根本是在與民爭利,你明白麽?
我隻知道食君之?當為君分憂。
你一片忠心我自然知道,我還是那句話,我可以削減,但你要理解,我們家不能做出頭鳥。
如果你都不支持,我這還真拿這事沒轍。
你要想真的想辦成,辦法我也跟你說了,你上書讓朝廷出個公示,讓全天下人都知道皇上要修院子,讓大夥兒都勒緊褲腰帶,你看看各路勳貴會不會同意。
七姑丈好。兩人說了這半天,楊苒兒才帶著雲開進了屋。
“苒兒也在?怎麽沒去看詩會?”朱惜堯笑了笑:“這位是.……雲二公子?”
快叫姑丈。楊定邦轉頭吩咐雲開。
雲開愣了一下,還沒成婚呢,不過這時候哪還可能讓楊苒兒逃出手心:“七姑丈好!”
朱惜堯也中跟著愣了一下,自己這大舅哥粗人一個,也不在意:“今天來得匆忙,沒帶見麵禮,這塊玉佩就送給你了。”
說完,當即解下掛在衣旁的圓形白玉遞給雲開。
不等雲開拒絕,楊苒兒直接伸手接了,左右看了看:“你這回來,又是找爹爹削減封地?你怎麽不先讓李總督帶個頭?”
朱惜堯苦笑一聲,也不生氣:“我家苒兒還真伶牙利齒,這事你還小,不懂其中的利害。”
雲開卻突然插了一句:“其實削減封地也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