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青木佘謹
佘謹一口吞下一塊糯米餅,嘴上還粘著糖粒,含糊不清地說道:“青木是我父親的名字,佘謹是我母親的名字,他們都死了。”
連大人也要避諱的詞語從一個孩童的口中輕而易舉的說出來,喬久的心仿佛被針紮了一下。
他沒有半點遲疑,是因為回答過無數遍這個問題嗎?
他的眼底沒有半點傷心,是因為習以為常嗎?
他長得那麽活潑可愛,讓人更想緊緊地抱住他,讓他說出所有的不幸,然後統統忘卻。
“都怪玄武帝那個狗皇帝。”喬久冷不丁冒出一句,責怪道:“長樂鎮好歹也是北陵的城池,怎麽能這麽不管不顧的,任由東臨和鄉紳為非作歹?”
北蘇沂笑而不語,隻眼瞼一揚,興味盎然地盯著喬久,想看她有何高見。
“你可不能學那個狗皇帝,半分也不能。”喬久義正言辭地教育著北蘇沂,侃侃而談道:“方才在你買下這點心攤的時候,我就聽見來來往往的人談起玄武帝,還有那個什麽.……傾妃。”
北蘇沂笑得更濃,好似滴了蜜糖。
“說來也奇怪,聖旨是玄武帝下的,稅賦是玄武帝定的,六國是玄武帝滅的,為什麽他們談論玄武帝的時候一定要帶上傾妃,把所有的罪過都推在傾妃身上呢?”
所有人的眼裏,玄武帝和傾妃這兩個人就好像綁定在了一起,一榮皆榮,一損皆損。
傾妃明明也是個獨立的個體,又不是離開玄武帝就活不下去。
她並沒有能力更改這個亂世,朝臣和百姓,卻把罪責都怪在她的奢淫無度上。
難道她崇尚簡樸,六國死去的子民和皇室就會複活?
北陵浩浩蕩蕩三十六城,各城各都的賦稅就會合理減輕?
這樣對傾妃來說真的太不公平了!
喬久碎碎念著,心中極為不滿。
北蘇沂卻笑意盈盈地看著他,眼神好似喝醉了酒,漆黑的眼眸中翻卷著莫測的神色。
“這樣,難道不好麽?”北蘇沂試探著開口。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睛沒有看向喬久,而是淡淡地盯著天空,好似在期待著什麽。
“我不知道.……”喬久把一塊簡單的燒餅撕得極碎,手指中沾滿了雪白的麵粉,繼而否定堅決地搖了搖頭,道:“不好!一點也不好!”
“傾妃是一個人,不是一個靶子,更不是一個擋箭牌。玄武帝一邊表現得很愛她,實際上卻無形中讓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她。”喬久憤憤不平道:“如果玄武帝真的愛傾妃,怎麽會左擁右抱,三宮六院,嬪妃無數呢?”
喬久低下頭,扯扯嘴角:“玄武帝不肯為了她給墨家抬一層官階,更不可能為了她遣散六宮妃嬪,傾妃不過是想在韶華之年獲得心愛的人的側目,不在那個千裏之外冰冷的後宮老死罷了。再者,試問這個天下,有誰不想成為皇帝手心捧著的那個人?男子怨她禍國殃民,女子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羨慕嫉妒。其實都隻不過是想自己加官進爵,鳳袍加身!”
北蘇沂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投來一個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讚許眼神,腦中似乎在記錄些什麽。
喬久啞然失笑,她不過是隨便說說,這麽多人都在談論,她說不一句,也不會導致天下不變的。
北蘇沂見喬久把燒餅撕得細碎,為她倒了一壺熱茶,她卻調皮地推開,說太燙了。
北蘇沂輕輕吹著,神色稍稍凝重,用他那極富磁性的聲音問道:
“你方才說天下間沒有人不想成為皇帝手心捧著的人,那你呢?”
喬久怔住,沒聽懂他話語間的意思。
“我們現在可是在逃亡,四海為家,隨時都有可能小命不保。”喬久依偎在他的懷中,依然是如雪的冰冷,北蘇沂身上的寒氣半刻都無有消散。
她將頭深深埋在北蘇沂的胸膛中,篤定道:“放心吧,看在你這次救我的份上,就算如果真的有一日到了生離死別,娘子我也絕對不會拋下夫君你一個人的。”
“發誓?”北蘇沂深深望向她,聲音帶著一絲不確信的顫抖,但又急於想要得到答案的迫切。
喬久緩緩抬起頭,輕輕摟住北蘇沂的脖子,湊到他的耳畔低聲一句:“嗯,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