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偏僻的泥濘小路上,四周終於沒有人影和腳步聲,靜得有些讓人害怕。
“初塵,別擔心,很快就到了,這條路的開頭有標識,走到底就是鎮上了,到時候我一定讓大夫治好你,包紮好你的傷口,不會有事的。”喬久頭頂汗如雨下,腿腳麻木到快失去知覺,腳下一個小石子輕輕一絆,整個人猛地踉蹌,連同滿身是血的初塵,一同摔倒在一地的汙水中。
“瞧瞧這是誰呀?黑不溜秋的,還渾身帶血。”遠處傳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正是這幾日聽到膩味的腔調。
喬久的膝蓋被撞出一道紫青的淤青,手掌的皮被磨爛了大塊,她卻半分也不顧自己,急忙將初塵扶起,查看她的傷勢。
“哎呀,我當是誰呢?這不是高高在上的傾妃娘娘嗎?”三姨娘掩唇輕笑,身側卻不見阿圓:“怎麽不在紫禁城的宮娥太監們麵前作威作福,跑到這鄉間小路上當起勞工了?”
喬久拍去初塵身上的汙泥,扯下自己的裙擺,將初塵身上的傷處快速地包紮了一下。
從身上扯下布料時,她巧妙地將藥瓶中的藥取出,可是將藥丸無聲無息地捏在手中的時候,她的表情突然變了。
這藥瓶中,本該有兩顆藥的。
她冷冷看一眼遠處氣勢洶洶的三姨娘,借著初塵的背影,悄無聲息地將唯一的一粒藥咽進了肚中。
“愣著幹什麽?還要我八抬大轎把傾妃娘娘請過來不成?快去迎接啊!”三姨娘彈彈假指甲,不屑道。
話音剛落,數十個身影從各個方向如風一般竄出,手中一柄啐了毒的冰冷長劍。
月影如光,劍尖也生出鋒利的光芒,映入喬久的眼眸。
喬久立刻反應過來,迅速地將身上的金絲軟蠶甲取下,緊緊扣在初塵的身上。
然而,所有的劍尖都指向了喬久的心髒。
嘶啦——
最快的一柄劍已經探進了喬久的胸膛,刺破了血管和血肉,離心髒隻剩下一絲距離。
遠處的三姨娘笑得那般甜,喬久可以看得出來,這一次她是發自真心的歡喜。
血濡濕了裙擺,黑色的便服被染成腥紅色。
死亡,會是怎樣的?
耳畔傳來砰的一聲,馬蹄聲疾馳而來,一道長鞭將刺進喬久心髒的毒劍和劍的主人一齊卷起,猛然一個飛身,然後重重甩在地上。
喬久的身上被劍尖刺出了好幾血窟窿,隨著劍尖急速的抽離,她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感覺整個身體都在殘忍地撕裂。
她的這副身體已經到了極點,不能再受半點傷害。
“傾妃娘娘!”來者正是衛風和衛梓,他們二人駕快馬而來,不眠不休幾日奔波。
衛風並未減速,依然縱馬疾馳,手中的劍尖筆直對向了三姨娘的喉嚨。
三姨娘嚇得拔腿就跑,連頭上的釵飾散落了一地也顧不得,隻拚命得往墨府的方向奔去。
身後的衛梓還是那般英姿勃發,多日不見,她颯氣淩然,女將軍的氣勢壓倒了在場的所有人。
衛梓長鞭一甩,將一眾刺客和家丁輕易製服,正要從馬上下來,卻聽見輕輕的一聲愕然。
嘶-——
喬久的心髒被一柄短劍刺穿。
握著劍柄的正是身側那羸弱不堪的女子——初塵。
喬久的耳邊鳴聲大作,眼前混黑一片,最後一點殘識,初塵的臉和阿圓的臉越來越相似,融合在一起,又模糊不清地分開。
周身的世界好似寸寸崩裂,轟然一聲,她如薄紙一般倒下。
這一次,她終於觸到了死亡的模樣。
是冰冷入心的,是寒意刺骨的。
她曾經想過很多次死亡的場景,她想,如果到了那一刻,她一定會舍不得顏陌師傅,舍不得引溫桃離還有桃安,舍不得像父親一般的畢如生。
可真的到了這一刻,她卻想起明淨的寶石,碧藍的天空,一塊湛藍的冰塊,正如北蘇沂的模樣。
她自己都覺得可笑,在她心裏,明明任何一個人都比北蘇沂重要。
她願意為了保護一個隻在記憶裏的人而付出生命,也不肯對北蘇沂說半句真心話。
每一次離開的時候,北蘇沂的眼底明明是傷心,可是他從來不挽留。
她輕輕地閉上眼,手自然地垂下,最後一絲微弱的呼吸戛然而止。
“傾姐姐!”衛梓喊得聲嘶力竭。
時間卻無法為她倒流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