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心悅君兮君可知

  喬久入住惠成殿的消息迅速傳遍六宮，有人憎恨怨懟，有人失意落寞。


  寧竹閣內，正飄著那絲絲縷縷的淡淡傷感。


  一抹清新可人的碧色，和著微涼濕潤的秋風，讓庭院間的樹木枝葉都籠罩著一股動人心魄的清新雅人。


  鳳吹樹葉，簌簌作響，潤物無聲。


  虛掩的木門被輕輕推開，安坐在房內的顏陌連頭也不抬，仍然專心致誌地整理著藥瓶，對來者仿佛視若無物。


  “公子，奴婢提藥來了。”


  房內斜影，正是引溫提了一個血紅色的藥盒，上麵用雕花檀木圓蓋緊緊蓋住，不漏半分空氣。


  “放下後就可以走了。”顏陌冷冷道。


  “好的，公子。”引溫從未期待過什麽。


  印象中的顏陌總是這般冰冷，如世外不可高攀的仙人，自有一股遺世獨立的冰霜高潔。


  “等等。”顏陌淡淡道。


  引溫平淡的眼神中不可抑製地露出一絲喜色，連聲音都無法掩飾地帶了一絲狂喜的顫抖：“公子，可是有事？”


  “珍珠。”顏陌冰冷道。


  引溫低低哦了一聲，這才發現，原來她裙擺上的珍珠落了一顆在房內。


  這本不是她能穿得上的裙子，但成為掌教姑姑以後，便日日有宮娥前來討好贈禮。


  有一位宮娥為了能早日出宮，不眠不休幾日繡了這身花色珍珠裙。


  用的雖不是上乘的珍珠，但也算色澤華美，沒有瑕疵。


  遠遠看去，任誰都會稱讚是一位大家閨秀，官家小姐。


  她彎腰拾起那顆珍珠，正對上顏陌一個冷冷的目光：“為何還不走。”


  顏陌並不是正眼看她的，隻是在整理藥瓶時用餘光瞥來的一眼。


  她卻因這一眼不由得有些開心，勉強忍住這竄上心頭的歡喜，不敢再有半分打擾。


  她聲如細紋道：“奴婢這便走了，公子。”


  關上門，引溫兩手空空，腳步輕快如燕般，仿佛遇上什麽天大的喜事，眼眸中盡是歡喜。


  回到了惠成殿，卻正碰上坐在鏡台前打扮的涼思，嗬斥道：“你在做什麽！這可是娘娘的鏡台！”


  “娘娘從今日起在宣文殿住下了，不知何日才回惠成殿，我與娘娘情同姐妹，用用怎麽了？”涼思尖牙利嘴道。


  涼思不過一個粗實宮娥，若不是傾妃提升她的階級，哪能日日在這享受清福，斟酌打扮。


  如今倒好，把自己當成主人了。


  見引溫一時不答話，她更加囂張：“你不也是對娘娘趨炎附勢，才得了這掌教姑姑的職位，別總拿副白眼狼的眼神看我，總有一日，飛得比你們還高，到時候這些小小的胭脂水粉都不算什麽，我加倍奉還便是，少不了你的好處。”


  “給我放下！”


  涼思從未見過引溫如此凶，嚇得手中胭脂盒一下打翻在地，碎成廢渣，脂粉香撲鼻，嗆得她直咳嗽。


  “狗仗人勢。”涼思低低一句，不知是希望引溫聽到，還是不希望。


  她一腳踩在碎渣上，怏怏地從臥房離開了。


  涼思一直是那般怯生生的模樣，縱然平日裏愛打扮的花枝招展些，但也從未如此蹬鼻子上臉過。


  如今已然是心比天高，巴不得從這惠成殿早早飛出，攀上鳳凰枝頭的模樣。


  引溫細細問了一遭惠成殿的宮娥太監們，才知道涼思這幾日與那位慶清殿的崇妃走得極近。


  今日早早地就去了外麵，又容光煥發地回來。


  引溫躊躇不定，不知道要不要把這件事稟告給傾妃。


  如今本就是多事之秋，一早聽聞虎賁將軍衛風有悖綱常倫理，又聞後幾日要準備省親事宜。


  她思索再三，還是將這件事壓下未報。


  入夜，引溫翻來覆去，遲遲睡不安穩，心中總是浮現那一抹目光。


  輾轉反側後將枕頭下的一紙小書拿出，上麵已寫了些娟秀小字。


  她提墨篆書，白紙上，又添淡淡一行小字。


  玄武年十一月一日。


  一眼，四句。


  她笑得那般甜，如桃花初綻。


  她從不聽信話本上那些愚蠢守護的愛情，也從未覺得能發生在自己身上。


  直到一日一刻，一個秋光明媚的宴會。


  有一位上前撫琴的翩翩公子，溫文如玉，回眸驚世。


  從此，便應了她最不入耳的那句妄言，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