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幻夢如影

  更深露珠，洛都城內，暮色四沉的天空如水墨入紙，悠然透出烏黑一色。


  晚霞七彩紛繁，如一條幻彩織錦，綿綿展開。


  惠成殿內，引溫靜悄悄吹熄了燈，掌上安眠好夢的熏香，才悄然辭出殿內。


  夢鄉入懷，優柔綿長。


  夢中，一間陳設華美的臥房內，跪了一位少女，茶案旁倚著另一位少女，還有一眾侍女在旁服飾。


  “真是中看不中用的廢物！”端坐在茶案旁的少女趾高氣揚地說道。


  她耳墜兩顆珠光四溢的朱紅翠玉，手腕上纏繞著一顆翡翠手串，用極其清透明亮的潤玉製成，光色澤通朗明亮，質地上乘。


  頭頂一朵大拉翅，左右兩株米白瑪瑙步搖，右鑲一支金蝶，栩栩如生，似要飛舞。


  “三姨娘，莫要動氣，傷了玉體。”一旁的侍女諂媚道。


  那名被喚作三姨娘的少女不屑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少女，眉目中的厭惡，好似連看她一眼都是賞賜。


  三姨娘捏住少女的臉，指甲上的護甲快要在少女的臉上劃出一道血痕：“每個人生來自有天命，生在普通人家，就活該賤民一條，給別人陪葬，成為別人玩物，這是他們的宿命，而有的人縱然出生在富貴人家，依然是一條爛命，別說是狗吃的，就連圈養豬的食材我也斷斷不願予你半分。”


  卻隻見少女眼神一冷，縱然是身處低位，也有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威懾力。


  三姨娘恍惚間失了神，雖是短短一瞬，但也被少女抓住了機會，狠狠將發絲甩在她的臉上。


  三姨娘一時吃痛，不由得鬆開了手。


  侍女急忙上前攙扶三姨娘，又溫了新的熱茶來，可三姨娘連看都不看一眼，氣急敗壞道：“別以為生得一副狐媚樣子，就能鯉魚躍龍門，今天，別說是去成親，我就要讓你連這個小小的耳房都出不去！”


  三姨娘一手將茶打翻在地，滾熱的茶水澆在少女的膝蓋上，猶如將她的雙腿放在炭火上烤。


  但少女連眉也不曾皺一下，隻冷冷道：“就這些伎倆嗎？”


  “嗬嗬。”三姨娘沒想到她竟敢這般狂妄，猛然一個巴掌扇向她。


  然而，少女早已用掉落的茶碗碎片悄無聲息地割開了緊緊困住雙腳的那股粗繩，反手對著三姨娘的臉就是一個狠厲的巴掌。


  扇得那三姨娘眼冒金星，站都站不穩。


  一旁的侍女連忙合力想要按住少女，少女卻用手心的茶碗碎片將一名侍女的手臂割出了一條狹長的傷痕。


  嚇得一眾侍女再不敢有所動作，時時警惕著她，眼眸中的恐懼好似看著一個處處傷人的怪物。


  三姨娘還沒從那重重一掌中緩過神來，臉頰上出現一個通紅的巴掌印，隨之一盆冰冷刺骨的涼水迎頭澆下。


  正是先前侍女洗鞋的髒水，渾濁不堪。


  她頓時驚叫出聲，全身寒冷到打抖，發絲到指尖盡是汙濁的淤泥和髒水。


  少女話音調高，從淩厲入手，眼中露出一絲殺意：“下次再犯，就不是一盆汙水，而是一柄劍刃了。”


  一旁的侍女忙著給三姨娘擦拭頭發和指甲，卻怎麽也洗不幹淨。


  就像這三姨娘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一樣，死死地定在了這一刻，從今往後，在少女的心裏，如何也抹不去。


  “我墨喬久要嫁的，必然是世間最尊貴的人。這墨府若有一個人敢攔我，我便毒殺她一個人！若天下間有人攔我，我便讓她一族人知道我的厲害！我要嫁與誰，全看我的心意，永遠輪不到你們指指點點！”


  少女的話語鏗鏘有力，字字珠璣。


  她冷冷掃一眼三姨娘和一眾婢女，雖然衣飾上奢華豔麗的三姨娘遠遠高出她一劫，但是她那股鎮定自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氣勢，讓形勢頓時高下立判。


  “我不想嫁，沒人能逼我嫁！”


  她冷冷撂下一句，邁著明快的步伐走出了這件小小的耳房。


  房外鑼鼓轟天，鳴聲大作，有爆竹鞭炮聲不斷，亦有張燈結彩的朱紅燈籠懸掛四周，每一處都洋溢著喜悅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