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人間何尋紫經羅

  耳房的茶案上已擺了幾樣清爽小菜，與惠成殿的大魚大肉，精致糕點比起來完全不同，皆是一派素雅清淡的菜色。


  吃慣了小廚房的花樣，反而這些簡樸的菜色更讓人食胃大開。


  用餐的過程讓喬久如坐針氈，遠遠不時傳來桃離痛苦的慘叫聲，淒厲非常。


  陡然，那叫聲停了，整個寧竹閣又變得死寂沉沉，鴉雀無聲。


  喬久再也坐不住，站起身來推門想要去查看。


  可木門卻不知為何被阻擋住，仿若有另一股力量逆流而來。


  一瞬，那一頭的力量突然消失，她收不回力氣，門被一鼓作氣推開。


  她整個人向前栽倒過去，正倒在那身影的懷裏。


  眼前的麵容眉目分明，男子的目光如月一樣柔和，夜一般靜謐。


  一縷青絲隨風吹而輕擺搖曳，正如男子那寬大的封白衣袖柔緩的輕垂。


  “娘娘總是這般莽撞，在顏陌的寧竹閣倒還尚可，但要是在別處，可是要吃虧了。”顏陌清淺笑著，眉目中盡是柔柔的流光。


  “多……多謝。”不知為何，喬久有些結結巴巴，轉而念上心頭，急忙問道：“桃離怎麽樣了！”


  “桃離姑娘已無大礙了。她先前腿部就受過重傷，近乎殘廢，不知是哪位妙手仁心的醫仙，用藥材吊著，調養後全無大礙，不過今早時，她腿部受傷，本靜養兩日，也可痊愈，但她又催動內動，牽發舊疾，於是一發不可收拾，娘娘送來時她雙腿冰涼，沒有半分知覺，上身滾燙如火燒。”


  顏陌用著淡然的聲音娓娓道來，突而停曳一刻，慢慢才道：“但是她這傷已經被牽動，還需要一味藥才能全好，否則日後必然留下遺病，牽連全身。”


  “需要哪一味藥？”


  這北陵皇宮，藥材人參無數，想來隻要宮中有的藥，沒有傾妃弄不到的。


  簡直是小菜一碟，家常便飯。


  顏陌眼中露出一絲絲莫測之意，定定道：“紫經羅。”


  “噗。”


  喬久本來聽到桃離大好，正回耳房拿了杯茶潤潤嗓子。


  如今聽到這三個字，頓覺心冷茶涼，差點把一口溫熱的茶水噴到顏陌臉上。


  “紫經羅是西楚的國花，如今已然滅絕，就連顏陌這裏也沒有存藥，別提存藥，連見都沒見過。”顏陌淡淡道，好似事不關己。


  “如果沒有這味藥，桃離會怎樣？”


  “倒也不會怎樣，殘廢一雙腿而已，人倒還是健在的。”


  不知為何，眼前的顏陌冷靜得讓人覺得有些可怕。


  他好像並不在乎生命的流逝，珍惜之物失去。


  好像這世間萬物，沒有任何東西，能困住他一分半點，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博得他半分留戀。


  縱然被困在這洛都皇城，他也是那般淡然自若，鎮定悠閑，好似天空展翅翱翔的大雁，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師傅，謝謝你的幫忙，至於這味藥我會想辦法的。這幾日隻能先把她放在你的寧竹閣了，拜托你好好照料她，如果有任何情況，就喚人來尋我，我一定第一時間趕過來。”


  “娘娘倒是很在乎桃離姑娘的身體健全。”


  “當然，她還有一個弟弟，桃安，她們姐弟兩相依為命。就像我和你一樣。”


  話說出口，喬久才驚覺不對，其實她的意思是她和顏陌都很慘罷了。


  一個被困在敵國，一個被困在一千年以前。


  一個被國家拋棄，一個被嬪妃算計。


  正所謂同是天涯淪落人，她所謂的相依為命不過是惺惺相惜的彼此可憐。


  可顏陌聽在耳中，記在心尖了。


  他深深看向眼前明豔不可方物的女子，心中驀然歡喜，寡淡蒼白的嘴角湧上一絲難得一見的笑意。


  喬久對上他盡是笑意的目光，不由得一時失了神，險些陷在其中，無法自拔。


  顏陌卿然一笑：“原諒顏陌須得離去，先行一步去吩咐書童煎藥了。娘娘記得將顏陌所教背熟，三日後，顏陌要考娘娘的。”


  “啊？”喬久盡量將疑問的語氣壓成了肯定的意思，敷衍道：“好，我記住了，三日後考試，我一定會來的，我還要給桃離送藥材呢。”


  “三日，顏陌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