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破廟裏的白衣人
清晨的朝陽依舊升起,不因外力而改變。
丁昌朗藏身在犄角旮旯,心中一片茫然,接下來他該何去何從,該到何處落腳,是此時最應該考慮的首要問題。
作為國公府的小公子,雖然不是貴族中的大人物,但是曾經的他可是愛好結交狐朋狗友的“社交小能人”,從來不社恐,故而讓他在長安的大街小巷有些知名度,認識他的人不在少數。
外麵的情況如丁昌朗所預料到的那樣,朝廷查抄了國公府,所有親人被殺的被殺,流放的流放,為奴的為奴,到頭來都是因為丁國公與王皇後家族交好受牽連的緣故。
在一個巷道口,他從兩戶人家茶餘飯後的交談中聽到“丁國公府昨晚大火,唯獨小公子下落不明,聖上已經下令全城搜捕。”
丁昌朗自知自己處境艱難,已成為無家可歸的人,外麵到處是搜捕自己的人,雖然連唬帶騙地對付了一個乞丐,但是接下來的麻煩恐怕還會更多。
他不可能再像平時那樣自由自在的漫步在長安大街小巷,不可能再到東市西市恣意揮霍了。
漫無目的地躲躲藏藏,他的腦子裏一片混亂,甚至浮想聯翩,一會是昔日那“遛鳥鬥狗、無惡不作”的奢靡生活,一會又是擔心恐懼和害怕充溢在心中。
“真TM倒黴,好日子過了才幾天啊!”
他舉目望天,頗有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無助感,天邊那一輪漸漸升起的朝陽,更加讓丁昌朗覺得有氣無力,似乎隨時要散架一般,雙眼無神如同行屍走肉。
不到一天的時間,他從天上直接墜落到地下,本是富貴鄉裏人,如今連乞丐都不如,仿佛如夢如幻卻真實的不能再真實。
絕對不能就這麽認命,認命永遠是弱者的借口!丁昌朗暗暗下定決心,絕對不能當弱者,他的字典裏沒有“弱者”這兩個字。
就這樣一會激情高昂,一會失落傷感,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座破廟前。
這破廟原本是隋朝時候的一座城隍廟,因為戰亂沒了香火才漸漸破敗下來。
丁昌朗朝裏一看,大為詫異,這座破廟表麵看似破敗不堪,院子裏屋子裏卻收拾得井井有條。
帶著害死貓的好奇,丁昌朗走進去想一探究竟。
他喊了一聲,沒有人應答。
他才走過院子,進入破廟的正屋裏,居中是城隍爺的神像,一塊巨石雕刻而成,還算完整卻因歲月剝蝕也多有殘缺,其餘地方零落擺放著生活器物,桌椅板凳一應俱全,看似混亂,實際卻收拾得很有規律。
周圍靜悄悄的,空蕩蕩的環境有些滲人。
丁昌朗越看越覺得蹊蹺,謹慎地用手在一張桌案上一摸,發現一塵不染,斷定此處定有人活動,否則不會如此整潔幹淨。
“奇怪!奇怪!為何不見人呢?!”
“哦?這位公子,我們不是人嗎?”
就在丁昌朗詫異不已之時,隻聽得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底氣十足的男聲。
他嚇了一跳,卻還故作鎮定,連忙轉身一看,隻見一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相貌如玉的白衣公子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自己麵前。
那白衣公子後麵還跟著七八個身強力壯的乞丐。
“沒嚇到你吧?我們剛才在上麵修屋頂的!有失遠迎!”
白衣公子倒是和顏悅色的,見丁昌朗驚疑的神色,解釋他們突然出現的緣故,而他身後的那些乞丐卻全是惡狠狠的凶相。
“沒有,沒有!”
丁昌朗尷尬一笑,擺擺手,盯著那白衣公子的眼睛看了一會,運用其讀心術來。那是一雙璨如星子的明眸,杏眼圓睜,帶著濃濃的善意,並沒有任何敵意,隱約間還帶著說不清的好感。
再去看那些壯漢乞丐的眼神,他們全都是高度戒備的心思,顯然是生怕自己的到來威脅到他們的安全。
看透了對方並沒有要加害自己的意思,他決定自己也不能打擾人家,自己這個不速之客還是趕緊走為上。
他對著白衣公子尷尬一笑,抱了個拳道:“無故打擾,還望見諒。”
還沒等丁昌朗邁動腿腳,就聽到白衣公子身後的一個滿臉橫肉的乞丐大聲道:“慢著!我怎麽看你這麽眼熟呢,咦,我想起來了,今年過年我去丁國公家討賞錢,就是這小子給的,哦,我想起來了,你就是丁國公府的小公子吧?”
丁昌朗聽這乞丐認出了自己,連忙用讀心術看出此人明顯不懷好意,為自保撒謊道:“這位大漢認錯人了吧!我隻是平頭百姓,哪裏是什麽小公子呢!”
“他撒謊!小心被他騙了,現在滿長安城都是通緝他的畫像,他就是國公府的小公子,我見過通緝告示上的畫像,就是他,準沒錯!”
另外一個身形矮胖的乞丐站出來指認丁昌朗,與那滿臉橫肉的乞丐一唱一和,將丁昌朗的身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此時外麵一輪驕陽正噴薄出熱烈奔放的光芒,恰好一豎光照進破敗的城隍廟之中,卻讓丁昌朗感覺不到一絲希望。
丁昌朗自知此時身份暴露,自己不可能輕易能走出這座破廟,這群乞丐可是不好惹,說不定會被揍得鼻青臉腫,也不知昔日這個丁昌朗有沒有得罪過這些乞丐。
如若平日裏救濟他們,或許還有希望,如果處處欺壓乞丐們,勢必會與他們結下了梁子,那今日恐怕他是凶多吉少、有來無回了。
丁昌朗笑臉綻放,繼續“不要臉”地拒絕承認道:“天下人相貌相似者多了去了,再者官府告示大多畫的不像,我隻是普通人家,怎麽可能高攀什麽國公府呢?各位好漢肯定是認錯人了!”
此時,一直沉默不語的白衣公子說話了,聲音不大卻想當有威嚴,如同銀鈴一般悅耳卻又極具威懾力。
“怎麽可能認錯呢?我們雖然是乞丐,但是我們耳聰目明,通曉天下事。你別不承認,我也是見過你的,你就是丁國公的小公子丁昌朗,對也不對?”
被白衣公子這麽嚴肅莊重而又彬彬有禮的一問,徹底把丁昌朗給問懵圈了,心中大驚:這些人究竟是何方神聖,怎麽對自己的身份如此了解?
丁昌朗用讀心術去讀白衣公子的心思,隻發現他內心依舊平靜不起波瀾,不帶一絲壞心思,著實讓他費解不已:“不錯,我就是丁昌朗,怎麽著不服?”
說完這句話,丁昌朗相當後悔,這最後一句話是日常說過了的,不料一時沒忍住,脫口而出,豈不是自討苦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