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阿彌陀佛,”主持麵色微沉,“此話你在我麵前說說也便罷了,她畢竟是一國公主,說出去是要砍頭的。”
“師侄明白。”男子垂下眼簾,悶聲吃飯。
“等風聲過去,你便留在青露寺吧,寺裏每年都會下山一次,到時你也可借此尋你家人。”
主持滿眼憐惜地看著他,勸說道:“現在外麵不太平,就不要再打打殺殺了。”
男子沉默了半晌,終是放下碗筷,“我與師伯理念不同,況且您也知道,依我的性子,也是難以留在這青露寺的。”
“……無妨。”主持收拾好殘羹,“這事你慢慢考慮,現下最主要的是把傷養好。”
他又執起食盒,默默退出門外,在快要合上門時再次出聲:“切記不要離開這小木屋,既然公主能來這問你,想必走漏了些風聲。”
“您放心……我哪都不去。”男子點了點頭。
得到保證,主持終於安心地關上門離去。
然而,就在主持前腳剛走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一道身影一晃而過。
那身影輕盈地穿梭在竹林內,最後進了寺院,在廂房前沒了蹤影。
“查的如何?”
虞朝辭沒去看躡手躡腳進屋的彥林,反倒悠然自得地飲著茶。
“公主猜得沒錯。”彥林笑眯眯地坐去桌旁,“那個老和尚鬼鬼祟祟地進了寺院後的竹林,好像是給誰送飯的!”
他接過虞朝辭給他的茶水,潤了潤嗓子:
“若不是您說老和尚武功高我隻能遠遠跟著,想必就能看清那屋子裏的是不是那個殺手了。”
“這還用看嗎?寺院廂房這麽多,正常人誰會去那裏住?”
她不過是想確認自己的猜想罷了。
畢竟一個人在撒謊心虛的時候,總會情不自禁做出些小動作,即使是飽經滄桑的主持方丈也不例外。
自他聽到自己的問話後下意識向下的視線以及他轉動佛珠時漏掉的一個珠子……她都看在眼裏。
從那一刻起,虞朝辭便認定,殺手一定在這!
“既然都確定是殺手了。”彥林解下腰上的隨身佩劍,“屬下這就去宰了他!”
“誰跟你說我要殺他了?”
虞朝辭立即阻止了他,解釋:“我來是要救他。”
彥林張了張嘴,驚訝地沒發出聲。
“公主你是認真的嗎?他可是要陷害您的殺手!”他滿臉不可置信。
“他那一身的好武藝,死了豈不可惜?”
“看不出來公主還挺惜才。”
簡直在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
彥林不滿地哼哼了兩聲,氣呼呼的樣子頗像炸毛的鬥雞,梗著脖子麵紅耳赤。
奈何他的抱怨隻換來一片寂靜,虞朝辭驟然冷下臉,眼神如鷹般掃向他。
“怎……”
彥林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支箭已穿風而過,揚起他耳旁的發絲,他腦中回蕩著那一刹那嗚嗚的風聲,側目望去時,門外恍惚閃過人影。
“誰?!”
彥林警醒地拔腿就追。
踹開門的那一刻,“別追了。”虞朝辭下令禁止。
她淡定地放下弓箭,行至彥林身側。
此時,彥林正盯著刺入門框的利箭發怔:
這支箭穿過了木門,箭身牢牢嵌進門裏,隻差一點就能奪門刺出。
或許乍看並未什麽不妥,可這門的材質是最為堅硬的樺木所造,要怎樣的力度才能做到這般……
彥林轉眸看向公主,陷入沉寂。
而虞朝辭沒空留意他,她發現箭頭掛了片碎布,應該是方才那家夥逃跑時慌忙下扯下的衣服碎片。
她用力取下,拿到鼻尖嗅了嗅,有股濃濃的禪香味。
“難不成有人偷聽?”彥林皺起眉。
“不是偷聽,想必他也是來尋人的。”虞朝辭將碎布交給彥林,“你聞聞。”
他將之湊近鼻子,“……是禪香?”
“嗯。”
虞朝辭心想多半是殺手的仇家找上門了。
“人一定在這寺院裏,你小心去尋,切勿打草驚蛇。”
“是!”
彥林抱劍應下,手裏攥緊那方碎布。
正要轉身,虞朝辭拉住了他,“當心小命,別死了!回來給我帶件小和尚的衣服。”
“公主放心!”他撓頭憨笑,即刻消失在虞朝辭的視線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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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廊內,一神情慌張的青衣男子疾步翻過欄杆,左右顧盼地走到蓮池前。
“陳施主行色匆匆,是有何急事嗎?”
主持從天王殿走出,杵著禪杖一步一響地走到他麵前,和善地詢問:“若有老衲能幫得上的,但說無妨。”
青衣男不領情地睨他一眼,“我陳令深武藝高強,暫時還用不著您老幫忙。”他湊近主持耳邊私語,帶著威脅道:“你還是祈禱你那不爭氣的師侄千萬別躲進了你這座小廟。”
“畢竟——”他奸詐冷笑,令他本就刻薄的長相更加尖酸,“城門失火,難免殃及池魚~”
說罷,陳令深甩袖離去,進了不遠處的房間。
“陳令深,人稱百毒鬼手,曾是兗州大戶徐勁海的門客,沒想到徐勁海死後,他竟然跑到京城來了!”
彥林本是想躲在廂房房頂挨個掀瓦片檢查來青露寺的香客,未曾想撞見了主持,便索性趴在屋頂後側偷聽。
“……”
主持動了動耳朵,警覺地瞥來目光。
彥林見勢立馬縮了腦袋,緊貼著房瓦躺下,一動不敢動。
隨後,禪杖上九環相擊的聲音漸行漸遠,彥林長長鬆了口氣,低眸時懷裏的碎布掉了出來。
他重新拾起,突然想到剛剛陳令深的衣服側方被撕爛了一塊。
“我天……那人是陳令深!”
彥林倒吸了口涼氣,幸好方才公主沒讓他繼續追,如果他單槍匹馬和陳令深打起來,那隻有被玩死的份。
想想陳令深那雙手裏變幻莫測的毒器,“百毒鬼手”的稱號可不是白來的。
他重新塞好碎布,利用輕功悄悄落在了陳令深的房間屋頂,輕手輕腳的搬開了一塊瓦片,俯身偷看。
“找到那家夥了嗎?”
屋裏背身而立的白衣男子衝陳令深問到,聲音又細又尖。
“沒有。”陳令深語氣中盡是怒氣,“他被墟影閣追殺受了傷,若此時不能殺了他,隻怕日後更是難上加難!”
“放心吧~他現在除了來找他師伯還有誰會收留他?”白衣男轉過身,飄逸的斜劉海下的半張臉上有一片駭人的紅色胎記。
“是他,‘白無常’——路暝!”
彥林睜圓了雙眼,差點沒哭出來。
糟了糟了~這是要死的節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