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來尋一故人
瑾瑜姑姑拿起布帛擦幹她臉上的水漬,“公主,熱水已放好,可以沐浴了。”
“好。”虞朝辭應著,轉身去浴室。
瑾瑜無意看見公主發髻間的白玉簪子,問道:“公主,司寶司送來新首飾了嗎?”
她熟知公主所有的衣物首飾,這枚簪子倒從未見過。
聞言,虞朝辭輕輕抽出簪子,是上好的羊脂玉質地,握在手中溫潤冰涼,樣式倒是沒什麽花哨、就是形似兩個枝幹糾纏在一起,還蠻好看的。
“這不是我的。”她記得今日是洛君暮給她綰的發,笑道:“是攝政王的簪子。”
瑾瑜姑姑臉色微變,試探地問道:“攝政王殿下送您的?”
虞朝辭搖搖頭,“算是借的吧。”她抬眸看她,好奇:“有什麽不妥嗎?”
她回答:“不瞞公主,我們周虞國有個習俗,男子若是送女子發簪,那便意欲成為結發夫妻之意。”
“……”
虞朝辭怔了怔,突然覺得手裏的簪子像個燙手山芋,怪她不懂其中含義竟貿然讓洛君暮給自己束發。
“無礙,明日我便還他。”她走去鏡台,小心翼翼地將簪子收放在錦盒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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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雨勢減了些,不過依舊淅淅瀝瀝的,把院裏的梨花打落了一地。
虞朝辭躺在紫檀木矮榻上,呼吸逐漸紊亂。
她做了一個夢,夢裏也在下雨,她躲進破破爛爛的廟裏,四周一片黑暗,直到一道閃電劃破夜空,才讓她看清不遠處的屍體。
她緊張地攥緊手心,卻發現懷裏躺著奄奄一息的小男孩,他的身體滾燙,虛弱的仿佛一碰便碎。
她心裏沒來由的恐懼,害怕他會就此沒了性命,變成沒有溫度、冰涼的屍體。
“……”
虞朝辭喘著粗氣,最後驚了一身冷汗,猛地清醒坐起身來。
“嘶!”她揉了揉發懵的腦袋,掀了被子下床。
虞朝辭披了件大氅,行至窗前的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溫水。
微微開了些窗,望著窗外的梨花樹,聽雨打花枝的“簌簌”聲,她心裏稍微寧靜。
現下醒了,她便也再睡不著,索性找了本話本,坐在燭燈下津津有味地看著。
話本的故事類似於武俠小說,大體是一個快意恩仇的俠士在落難後遭遇仇家伺機報複的內容。
“果然都是套路。”
她覺得這劇情格外眼熟,或許天下小說套路都是相通的吧。
合上書,虞朝辭準備再去看看別的。
結果剛一站起,她腦中突然想起了什麽,那個要埋她的墟影閣第一殺手,仿佛在原書中就是刺殺男主失敗,為了躲避墟影閣的抓捕藏身青露寺,最終卻被仇家找上門,設計了解了他的性命。
虞朝辭在看書時就對這個人印象很深,原因很簡單,因為他悲慘的身世。
他從出生便是孤兒,孤苦伶仃還被同村的小孩欺負,好不容易被隱世高人帶走,師傅又在傳授他一身武藝後不久仙逝了,他無依無靠,下山進了墟影閣當殺手,常年過著刀鋒上舔血的日子。
卻沒想到,他坎坷的身世並未得到上天一丁點的眷顧,最後還早早收了他的性命,英年早逝。
她一直對這個人物很惋惜,所以白天認出他時,故意讓墟影閣閣主放過了他。
隻是她忘了,就算躲過了墟影閣,他做殺手這麽多年所結下的仇家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寒風從窗戶穿過屋內,冷氣侵襲她全身。
虞朝辭收了收大氅,目光投去窗外,不知不覺竟已夜色見曉。
她換上藍白束袖便衣,匆匆推開房門。
雨已停,遠處的雲層中冒出朝陽一角,撒下一束束的光芒。
她輕嗅空氣中夾雜的泥土的芳香,沉醉其中。
“公主,您怎麽起這麽早?”瑾瑜姑姑緩緩走來,扶她回屋坐下梳妝。
注意到她的衣物,瑾瑜姑姑問道:“公主這身打扮是要出遠門嗎?”
虞朝辭也不否認,直言道:“我想去趟青露寺。”
聽罷,她自覺地給公主梳了個輕盈簡便的發式,也不多過問,隻溫和地笑了笑,“那奴去給公主收拾收拾行李。”
“公主打算去幾天?”瑾瑜姑姑抱出三四件衣服放進包袱。
虞朝辭眼皮微掀,慵懶中閃過一絲危險,“順利的話,當天就會回來。”她伸手轉了轉腦後的簪子,“皇上如果問起,你就說我去青露寺祈福了。”
“哎,好。”
瑾瑜姑姑係好包袱,囑咐道:“公主這幾日經常外出,要注意身體,記得多帶些護衛。”
“姑姑放心。”虞朝辭站起接過包袱,“青露寺離皇宮不遠,我帶彥林便好。”
她是去尋人,帶太多人難免過於招搖。
青露寺坐落在山腰上,在一眾鬱鬱蔥蔥的竹林間,好似遠離塵世紛爭,寧靜的猶如世外桃源。
就是那山巍峨高聳,雖說去寺廟的那段路修有石階,但一路走下來也甚是勞累,再加上昨夜下了雨,山路更是濕滑難行。
萬幸虞朝辭從小體能訓練便未落下過,硬是背著包袱從山腳爬到山腰,中途連停都未停,這點著實讓累成狗的彥林大開眼界。
她止步於青苔石板前,抬頭注目不遠處古樸的匾額上青露寺三個大字。
或許是昨日下過雨的因素,寺廟裏的香客並不多。
她順著那股寺裏特有的禪香,走進大殿內,在幾位小沙彌的注視下虔誠地跪在佛祖金像前磕了幾個頭。
“不知公主光臨寒寺,多有怠慢。”
身後傳來曆經時光沉澱而淳厚質樸的聲音。
虞朝辭愣了愣,直起腰站起,轉過身才發現原是留著花白胡須、身披袈裟的主持方丈。
“方丈認識本公主?”
她未曾提前告知,彥林也在自己身邊守著沒有去通知主持她的到來,沒想到主持竟一眼識出了她。
“公主曾隨景德皇後前來為民祈福,老衲自是將公主的模樣牢記在心。”
主持杵著禪杖走近,雖年事已高,但腳步依舊穩健紮實,眉宇間的精氣神絲毫不輸年輕氣盛的青年人們。
“我今日前來是為兩件事。”虞朝辭開門見山地說明來意:“這其一是為皇上祈福,這其二……”
她眯了眯眼,笑道:“來尋一‘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