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滾，下去
瞎子都能感覺到，他心情不好，並且是不好到極致。
又不是那種能發泄的鬱悶，好像，他的不爽無法排解，且越來越多，不斷累計。身體快被撐爆了。
他周圍都環繞著一股壓抑的低氣壓。那張俊得讓人錯不開的眼，此刻也變得駭人。
萬梓琳到嘴的抱怨，生生被嚇得吞了回去。安分窩在角落，盡量降低存在感。
眼前的商以深，比任何時候都要令人恐怖。她忍不住懷疑，她要再不怕死的，去挑動他的神經。眼前的人，會不會殺人滅口。
晚上，公路上車流量很大。車子價值兩千萬的優勢就顯現出來了，他絲毫不減速，在車流中竄來竄去，像隻在公路上狂奔的豹子。
原本，車內的萬梓琳感受不深，可耳邊響起一道道刺耳的鳴笛聲之後，她察覺到不對。
搖下車窗，風凶猛的甩在她臉上。吹亂了她的發，她嚇得差點失聲尖叫。下一秒，她緊緊咬著拳頭。生怕一點動靜驚擾了商以深，弄得個車毀人亡。
窗外兩邊高聳樓層，她隻能看到模糊的影子，速度太快，逝去的景象肉眼根本無法捕捉。
她有種隨時會飛出窗外的錯覺，萬梓琳縮著身子，緊緊抱著沙發。
被甩在身後的車子越來越多，她的心跟著提得越來越高。她心都堵到嗓子眼了，隨時可能吐出來。
“車禍”伴隨著的慘烈場景，一遍一遍在她腦子裏回放。她總能自動PS圖像，把那些倒在血泊中的扭曲身影，切換成自己。
“商……以深……”她的話像飄在空中，“停車……我害怕……”
泛白的唇，被死死的咬著，才能忍住體內洶湧的尖叫。她哆嗦著身子，祈求的看著商以深。
但她輕飄飄的話，根本打動不了商以深。他視若未聞，而她也再沒有開口的勇氣。
“叭……”前麵就是紅燈了，他根本沒有減速的意思。推算一下，一分鍾，車子就會衝進橫行的車流。
“停車啊——”最後一個啊字，她用盡全身力氣吼出來。
萬梓琳心髒停擺，身子蜷縮成一團。雙手抱著頭，視死如歸的等著被撞飛。
“Shut Up!”等來的卻是商以深赤紅雙眼的瞪視。
接著，萬梓琳感覺世界玄幻了。眼看著他見縫插針，在車流中，一次次的驚險，一次次的擦肩而過。
穿過十字路口之後，他瞬間提速，氣焰十足的把一片叫罵聲甩在身後。
萬梓琳透過後窗往外看，那裏已經亂成一片。七扭八歪停在路中央的車子，都是為了避開商以深造成的。
“娘希皮！”
“這麽囂張，急著投胎嗎？”
“操！名車了不起哦。”
逐漸遠去，她聽不到聲音。卻能感同身受，那樣的死裏逃生。
萬梓琳精神，身體都高度警備。像拉緊的弦，一有風吹草動，立馬就會斷。
她的衣服已經濕透，粘巴巴貼在身上。像剛從水裏提出來一樣。
“嗤拉”一聲，車子急速驟停，萬梓琳身體跟著往前撲，接著又被安全帶拖了回來。
雖然被甩得眼花繚亂，萬梓琳卻很高興，終於停車了！她沒死！
伸手拍了拍沙發。劫後餘生之餘，她暗自感歎，兩千萬沒有白花啊，關鍵時候能救命的。要換成十萬，二十萬的代步車。嗬嗬，早就熄火被撞成廢鐵了吧。
商以深打開駕駛門下車，繞過來拉開後座門。神色陰暗得嚇人，“下來。”平淡的，卻不容任何反駁。
萬梓琳雙眼迸出亮光，解開安全帶。手腳並用的爬出車廂，可以不用待在死亡車上，她哪還有心情去顧忌形象。
啊——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啊。萬梓琳抬著頭，閉著眼，這才真的活了過來。
“砰——”
萬梓琳嚇一跳，扭頭循著聲音看去，隻來得及目送那紅色車身遠去。
她眨了眨眼，良久才從怔楞中清醒。身邊呼嘯而過的車子按著刺耳的喇叭，司機罵罵咧咧。
萬梓琳赤腳站在馬路中央，似哭非哭。
她就這樣被扔下了？而且是在，沒有錢包，沒有手機，連鞋都沒有的情況下！他就這樣走了！
晚上十點以後，街道上人煙稀少。隻有川流不息的車子呼嘯而過。
萬梓琳忍不住怨。他不愛她了，連她的人身安全都懶得顧及。可即便不再愛，即便你很生氣，即便不想看見她。
都不能成為把她孤零零丟下的理由！
晚風從她身上拂過，帶走她的體溫。身上穿著的酒店套裝，不能幫助她抵禦冷空氣。
把綁在腰上的西裝解下，披在身上，暖和了些，光溜溜的腿卻隻能瑟瑟發抖。
赤著腳在冰冷的地麵走來走去，希望以此給身體帶來些暖意。
黃昏路燈下，鬼影都沒一個。黑嗚嗚的箱子像血盆大口，她冷得發青的臉上，透著一抹不該何去何從的迷茫。
夜空，黑壓壓一片，月亮不知躲去了哪裏。隻能看到讓人鬱悶的黑雲，跟他一樣，透心黑。冷酷無情！
左右張望，她放棄了找人問路的想法。歎口氣，把眼中濃濃的澀意憋回去，她轉身，跟著原路往回走。
別傷心，別落淚，哭了也沒人會在乎，何必呢！
坐車上感覺眨眼就到了，一步一步走過，更認識到剛才車速有多快。壓抑的夜空，沒有盡頭的街道，讓人心也跟著蒙上一層灰暗。
街道上，各種招牌上等還亮著。萬梓琳想找個有座機的地方，打個電話求助。
可想來想去，她竟然記不得電話號碼。
慫拉著肩，遊魂般飄蕩著，萬梓琳想。明天，無論是誰的，她得牢牢記住一個人的電話號碼。
似乎嫌她不夠慘，晚風有越來越大的趨勢。披散的頭發隨風在空中揮舞，黑色中，偶爾傳來的響動，也能把她嚇得夠嗆。
身邊三三兩兩的車輛一閃而過，沒任何停頓。自掃門前雪，冷眼旁觀，世道就是這麽無情。
高速發展的社會，人心冷了。大部分人都隻考慮自己，對別人都抱著惡意的揣測。
萬梓琳並不失落，即便有人伸出善意的手，她也不敢接。
看吧，這就是人性！